“鸽子,”水娘用蔻丹指甲轻轻划着桌面,“可不是么,你们这辈的人都养过。当年庸城来了一群商人,带了几船信鸽。净卖给年轻男女,惹得那鸽子满天飞。呵,这些小宠物可是活不长,人都活不长。”
乾清一想,似乎还真是,庸城的确时兴过养信鸽。
“碧玺可曾有过爱慕之人?”
乾清话一落,水娘拍案大笑。那笑声分外刺耳,却又带着无限的哀凉和落寞。
“爱慕?青楼女子还能爱慕?夏公子,你这是在戏耍我吧。”
乾清大窘,连忙赔礼道歉。水娘摆摆手,目光涣散,不屑的哼了一声,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风尘女子心中怎能有爱?
乾清心里乱了分寸,只怕自己的言行还有不当之处,惹了水娘,被赶出去可就糟糕了。便从怀中摸出字条来,偷偷摸摸看上一眼。
“碧玺可还有什么遗物?”乾清看着字条问道。话一出口,顿觉不妥!
易厢泉这都瞎写什么!什么叫“遗物”!
水娘闻言颤了一下,原本双眼迷离,突然一下子狠狠瞪向乾清,怒道:“遗物?什么遗物!碧玺只是失踪了!什么遗物!”
她双目瞪得溜圆,似是一下子变成了护住幼兽的母狮。
乾清赶紧笑道:“唐突了。我只是……那个——”
水娘眉头一皱,恶狠狠的拉上珠帘:“夏公子,不送!”
晶莹的水红珠帘拼命的晃着,叮当作响,把乾清隔在外面,似在嘲笑他的失言。
乾清灰头土脸的出来,咒骂一声,骂的是易厢泉。他觉得此行如同昨日一般毫无意义。厢泉的问题太直接了,实在是欠考虑。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他打开厢泉的揉成一团的字条,看了一眼,就按照指示上楼去了。
厢泉让他取走窗台上的花盆以及火炉里的灰渣。
乾清拿了东西,傻乎乎的抱在怀里。临出门和方千打了招呼——方千脸色仍然难看。
“方千你到底怎么了?昨日上星先生没给你医好?”
方千点点头,又摇摇头,一声不吭。乾清叹气,这帮人一个个的都跟见了鬼似的,庸城不过来个贼、丢个女人,怎么都这副失魂落魄样子!
乾清问道:“事情过后是否还在庸城呆上一阵?”
方千点头,乾清笑道:“正好,许久未玩蹴鞠,待到重阳也可以玩上一玩。”
方千苦笑道:“我快年近三十,你也二十了,何必再玩这些东西。”
乾清不屑:“这有何妨,待到年老的时候捧着它看出个花来,岂不后悔?怕我赢过你不成?”
乾清继续开着玩笑,方千却愁眉苦脸无玩笑意味。方千告知,赵大人身体抱恙不便见客,乾清也是无趣,便告辞他转身离开。
乾清也真的不知道他来这趟的用处,按理说,他可以回去了。正欲出街却被一名小丫鬟拦下了。
那丫鬟的意思,请乾清去一趟,一位名为鹅黄的女子要见他。
鹅黄就是当日身穿鹅黄衣服的女子,乾清虽不认识,倒也跟去了。
乾清被领进了小厅堂,清净的很,像是不常住的样子,却没有丝毫的灰尘。乾清打听才知道,这名叫鹅黄的女子是水娘的旧识,常住京城。
汴京自然比庸城繁华,纵使是青楼女子也见多识广的。鹅黄早也着装等待,穿着素雅略施淡妆,想乾清微微行礼,盈盈一笑:“自然知道公子为何而来,鹅黄定然据实相告。”
鹅黄毕竟是与普通的青楼女子不同。如今的青楼女子,有浓妆艳抹百般娇媚的,也有清丽脱俗令人眼前一亮的,还有俏皮可爱的,但是鹅黄不属于任何一种。鹅黄属于那种淡然而把一切置身事外的人,但又不是孤高的。相反,她有一种大气和从容。如春柳新芽,见其便觉如沐春风。这种女子在众多青楼女子中虽不突出,但是异常罕见。
她穿着杏黄色的大袖上衣和颜色略深的长裙,皇室一般使用黄色,故而黄色向来为人所忌讳,但杏色也是许可的。低贱女子少有着大袖的,而鹅黄却例外。
这便是教养好,这种教养真的不多见的。人可以有学问,可以有道德,但是教养却与二者都不同。乾清见眼前这女子,教养出奇的好。若她是良家妇女,定然是一名持家有道的好妻子。
乾清见此,对她格外客气了。桌子上摆了精致的景瓷花鸟茶杯,飘着的香气。这种茶汉代入国,平江府一带也产茉莉,作茶饮却不普遍,但乾清也是知道的。
乾清偏偏最不喜欢这茉莉花茶,觉得花气过浓,掩盖草木清香,喝下去反而没了好味,遂略皱眉没作声。鹅黄见了乾清的神情,立即知道他不喜欢,便更换一壶龙井,歉笑道:“茉莉兼有梅花清芬、兰花优雅,我喜欢此茶却欠考虑夏公子的喜好,着实抱歉了。好在茶胚是龙井,不加茉莉就没事了,让公子见笑。”
乾清心情大好,这鹅黄真是机灵懂事,动作麻利不说,察言观色的本事也不小。
越聪明的女人越难对付。
乾清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又挂着老实模样,知道女子自然都喜欢嘴甜的,便有心夸赞道:“鹅黄初吐,无数蜂儿飞不去。别有香风,不与南枝条斗浅红。”
这减字木兰花是自己在一次宴会听得无名人士所作的,并无作者,只在庸城内部流传一些时日罢了,若是叫人听得定然以为是乾清自己所作,大有借花献佛卖弄之意。
然而鹅黄却呵呵一笑:“凭谁折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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