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想,可还是害了你这般。如今,我实话告诉你,我对翾风,在当初她选择对我撒谎时,便彻底结束了。她早不在我心中,我最后那一问,不过是想在她死之前,原谅她。因为…你还记得她说过的吗?她说她做鬼都不会放过我。”
我不免问道:“你不是说,你不信这些鬼怪之说吗?”
石崇惨笑道:“珠儿,我是骗你的,我怕极了,越是年老我便越是恐慌死,我总是想,我若是死了,你该如何是好?”
我想都没想,破口而出道:“你若是死了,我自然与你一起去。”
石崇仍笑着,笑的令人心疼不已:“别傻了,我便算是老死,你才多大。我何尝没想过,让你与我一同去,这样我便不怕你在这世上不孤单了。但我越爱你,便越舍不得你死。以往,我自己觉得,只要你留在我身边便好了,生生死死都与我一处,可现在我真的不想了,我已经爱上你了,爱到了连自己都想不到。只想要你好好的,想要你好好活下去,永远快乐地活下去,珠儿,你明白吗?”
他便是这般,轻易将我感动地要死要活,一时泪如泉涌,哭的泣不成声:“你胡说什么?你不会死的,你为什么要说这些?你太过分了……”
石崇却又扯起嘴角,与我道:“珠儿别傻了,人都是会死的。我以前不清楚,总觉得自己可以,现在才清楚。果然有些东西,该明白的时候才会明白。当我听到翾风那一句,你知道我心中多恐慌吗?我恐慌的是我会死,恐慌如果我死了,你该怎么办?我真的好在乎你,如今窝囊着,越来越怕死了。”
我嘤嘤抽泣着,逞强横过眉眼,与其问道:“所以你是怕死,才会那样问翾风吗?”
石崇颔眼:“我与翾风,早结束了。我是爱过她,但也早放下了她。于我而言,当初我爱的那个,从胡人手里买来的十岁小女孩,早死了。前些日子死去的翾风,不过是个诅咒我的疯女人。我不爱她,只是恐慌罢了。”
我当下冲入石崇怀中,两只手环住他脖颈,边哭边道:“我错了,我还以为你心中始终记挂着她,为何你不直接与我说,为何要害我哭?”哭着哭着,我便觉得,心上的那块巨石不知何时,已然落地。
石崇抬手,拍着我的后背,令我舒缓情绪:“我是不敢与你说,我怕你害怕,怕你担心,更加怕你哭不是?珠儿,你真是不明白,我有多爱你啊?”
我克制不住地栽进他怀抱,大力嗅着那幽幽檀木香,心扉骤然安稳:“我知道,石郎,我也好爱你啊,我真的不想离开你,我是害怕你心中还有翾风,所以才会与你赌气,你不要难过了好不好?”
石崇亦被我弄得几许泪眼,良久,方与我道:“我怎么会生气呢?珠儿这是吃了我的醋,珠儿如此在乎我,我为何要生气不是?”
我探手,抹了抹他下巴上的细微胡茬,清晰望见那冒出的锋利中隐隐闪着白光,与其坚定道:“石郎,我日后心中,便只有你一个人,我真的好爱你,所以你一定不要担心,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不论生死,我都陪在你身边。”
石崇一遍遍抚弄着我的头发,不再回应我的话,只抱着我,微微摇晃着身子,不慌时哼唱起《明君歌》的调子。
我失神片刻,望向他微微泛红的眼,安心于他怀中睡下。梦中盘旋起石崇哼唱的悠扬曲调,但见那绿衣姑娘一个翩跹转身,变成了我的模样。
“我本良家子,将适单于庭。辞别未及终,前驱已抗旌。仆御流涕别,辕马悲且鸣。哀郁伤五内,涕泣沾珠缨。行行日已远,遂遣匈奴城。延我于穹庐,加我‘阏氏’名。殊类非所安,虽贵非所荣。父子见凌·辱,对之惭且惊。杀身良不易,默默以苟生。苟生亦何聊,积思常愤盈。愿假飞鸿翼,乘之以遐征。飞鸿不我愿,伫立以屏营……
昔为匣中玉,今为粪上英。朝华不足欢,甘与秋草并。传语后世人,远嫁难为情。”
石郎,你放心,我梁绿珠今生今世,都不会再离开你。
☆、第六十四章
转眼又过一年,金谷园中年年日日如今朝,我早已习惯。偶尔几个日子,遇上潘岳来拜访石崇,我都觉得烦。其实他一年不过来上几次,可对我来说,却像是隔三差五般。
潘岳心里也是清楚,我因与他当初在湖船之上的小插曲,始终别扭着,即便表面上没什么过分反感,心上却仍哽着。可石崇与他是挚友,他要来金谷园,我自然也拦不住。且看得出来,石崇虽口上说,与金谷二十三友同样亲近,这最为喜爱的,还要数潘岳。
潘岳的才情我看不到,单要我说石崇最宠他的原因,便是他潘岳的那张盛世美颜,光是看着,便觉滋味无穷。
这一日,偏巧潘岳又来。于园中撞见我与宋袆,惊讶一瞬,竟打趣道:“绿珠姑娘真是厉害,小半年便给季伦养了这么大的一个孩子?”
我不忍白了他一眼,指着宋袆与潘岳道:“你能这样想,也算你厉害。这孩子是我徒弟,唤宋袆,来园中都一年多了,你竟还不认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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