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被推进车子里才反应过来,拍着车门喊道,“你放我下去,我……我不要你送!”
她并没有真的喝醉,只是受到一点冲击,肾上腺素的刺激让她颤抖个不停,恨不能蜷起身子保护自己。
听到韩漱给姜禹打电话,知道他会来,她就觉得安心,身体没有那么冷了,脸上被打的地方也好像不再疼了。她以为至少会得到两句安慰的,——就算他不会煽情的像真正的男朋友那样抱她吻她,至少也会宽慰她不要怕,就像平时他对待那些当事人一样,总是寥寥数语就平息人心的惊慌和愤怒。
可到头来却只有谴责,他捏得她腕骨都快碎了,疼的她直想哭。
姜禹要帮她扣上安全带,她却扭着身子硬要下车,他不得已按住她,“你闹够了没有?”
“我没想跟你闹!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分青红皂白地斥责我,但我到这里来跟姓段的一点关系也没有!要不是你……要不是失踪的苏苡,段轻鸿这个名字对我来说不过是个陌生人而已,我犯不着去找他的麻烦!我到这里只是为了喝酒消遣,有新闻,我就想着写成新闻……你说让我不要管的事,我就不管,可是你答应过我的事呢?你知不知道那天我和妈妈等了你一整晚,我等没关系,可是我妈妈……”
她吸了口气,并没有把妈妈的病情说给他听。她想要一段纯粹的感情,而她和姜禹之间已经隔着一个苏苡,隔着他们各自的职责和协议,不应该再有更多其它的东西了。
“姜禹,喜欢你真的有那么十恶不赦吗?就因为我喜欢你,所以你对我这样恶劣……那你现在还管我干什么?让我下车!”
她趁他晃神的刹那推开门下了车,衣衫单薄地迎着夜风大步往前,又累又冷,连抱紧自己的力气都没有了。
说出来了,终于说出口了。大大方方的,不加掩饰的。
又怎么样呢?她并没有觉得痛快,也改变不了任何事。
姜禹追上来,拉住她的手臂,她挣开,他又重新拉住。
“你放开我!”他还追来干什么?嘲笑她的钟情,再重申一遍他不接受假戏真做吗?
姜禹力气很大,沉声道,“先回车上再说,现在太晚了,我送你回去!”
“送我回去?你知道我家住哪里吗?”陶然笑得有点凄凉,“不用麻烦了,满大街都是出租车,随便拦一辆都能回家!”
要真是男女朋友,做成他们这样也够失败的,他连她住在哪里都不清楚。
马路边车来车往,车子几乎擦着陶然的身体开过去,看的人胆战心惊。姜禹硬是把她从路沿拉回来,低吼道,“既然在意父母的感受,就不该把自己置于今晚这样的危险之中。我承认,那天是我不对,还有今天的事,如果是我误会了你,我向你道歉!但你就一点错处都没有吗?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如果让你妈妈看见了,她会怎么想?”
陶然不再挣扎,像是张扬舞爪的小动物又重新恢复了温驯。
他的确是有这样的魄力,轻易就戳中你心口最柔软的位置。
他把她拖回车上,把自己的外套给她,俯身为她系好安全带。这回她不吵不闹,乖乖地任他摆布。
他闻到她呼吸里淡淡的酒味,是龙舌兰,混合了柠檬的酸涩和清苦。
她闭上了眼睛,睫毛又长又卷,幼白的皮肤透着熏然红晕,唇上的彩妆早就斑驳了,就算罕见地化了浓妆,这一刻看起来也依旧像个孩子。
姜禹握着方向盘,不断地反省自己,是不是真的对她太苛刻了,或者从一开始就存了偏见?她还只是个孩子气的年轻姑娘,甚至比苏苡和苏荨她们还小一些。
她很快就睡着了,额头抵着车窗玻璃,比任何时候都安静。
姜禹开车送她回到她的公寓,抱她上楼,同电梯的阿姨爷叔露出暧昧会意的笑。
他摇了摇头。其实她的住址他早就知道,大概是职业敏感,她在宣传科登记在册的资料,他看过一次就全都记在脑海里。
她一个人住,公寓是宽敞的暖色调,环境和物业都很不错。就是里边比较乱,当真像是小孩子似的,床上都堆满衣服和毛绒玩具,床头柜上还有翻开看到一半的漫画书。
灯光温暖柔和,姜禹的目光在她红肿的脸颊上停留片刻,为她盖好被子,才起身走到外面露台去给韩漱打电话。
“今天究竟是怎么回事,说清楚一点,别含含糊糊的!”
“哟,这会儿怎么又想起来听我解释了?”韩漱故意在那头阴阳怪气,“刚才你不是已经做了有罪推定了吗?不分青红皂白的,发起火来吓死人……”
不分青红皂白,好像刚才柳陶然也这么说来着,对执法者而言,这是多么严厉的指控啊!
看来他今晚真的挺恶劣的。
“我知道是我误会了,说吧,我听着。”
第19章 补偿
柳陶然都不知自己睡了多久,一觉醒来,外面天光已经大亮。
她站在浴室花洒下洗去一身酒臭,昨晚发生的事情也像拼图似的一点点拼回到脑海里,越来越清晰。
她向来鄙视喝酒喝得记忆断片,但现在她倒宁愿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就不会觉得那么丢脸——
姜禹,喜欢你真的有那么十恶不赦吗?
就因为我喜欢你,所以你对我这样恶劣?
送我回去?你知道我家在哪儿吗?
最后那个怀抱,那个味道……结果还是姜禹送她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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