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一分钟的时间。击退了那波疼痛感之后,他再度睁开眼睛,黝黑的双眼逐渐清明。
又躺了一下,他扶着肋骨慢慢地坐起来。空气里有消毒水的味道,病房外不知道哪隐隐传来仪器哗哗响的声音。
他知道自己在医院里,这是过去七天以来他渐渐认如到的事。
“啊,你醒了?要不要喝点水?”背后有个女人在说话。
他听到杂志放下来的声音,视线转了过去,脸上没什么表情。
坐在病床旁的女人和他目光一触,似乎迟疑了一下,神色有几丝不自在。
“不用了。”他木然地说完,自己下了床,慢慢往进厕所的方向移动。
喇叭锁喀嗒在身后锁上,他把自己和外头的世界隔绝开来。
唐健缓缓走到洗手台前,望着镜中的自己。
镜中的人,既熟悉又陌生。
他叫做唐健,这是他的脸没错,可是不如道为什么,感觉和他记得的不太一样,至于是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
镜中的男人眼窝比一般的人深,所以眉毛和眼睛的距离就显得比较窄,当他不说话,只是直直注视着一样东西时,会有一种仿佛在瞪视的感觉,眸光近乎严厉。
尤其他卧病的这段期间,脸色苍白,眼窝下都是青影,神情看起来就更加冷峻。
不晓得是不是因为这样的神情,让外头那个女人每回看着他,都一副小心翼翼的表情。
他摸了摸头上的绷带。他大部分的头发被绷带往上挤,露出一账清瘦的男性脸庞。
这确实是他的五官没错,可是……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长得不是这样的?
问题是似乎是出在他的头发上。因为他记得自己的头发没有这么长。如果把绷带放下来的话,他的头发已经可以触到肩膀了,但他记得手抚头顶,几乎会碰到头皮的那种触感,他以前的头发应该是近乎平头的。
他们说他昏迷了两个星期,两个星期的头发会长得这么长吗?
“你有严重的脑震荡,曾经陷入深度昏迷,所以大脑还在复原当中,会有暂时性失忆的状况,或者不同时间的记忆互相混淆;等过一阵子脑伤比较稳定一点,情况就会渐渐好转了。目前看不出来会造成永久性的损害,你不用担心。”医生是这么说的。
所以,或许是他搞错了,或许他是很久以前剪过平头,只是时间性混淆了。
他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一点,然后打开门,用同样佝偻的步伐慢慢走回病床上。
那个年轻女人看样子想过来扶他,不过和他毫无情绪的目光一触,又慢慢坐回椅子上。
唐健背对着她坐在床沿。
这个女人叫文慧铃,他记得她,他们好像是大学同学,所以他没有失忆。他只是……记得的事与别人告诉他的有些落差。
他妈妈说,慧铃是他交往多年的女朋友,但是他看着她,心头完全没有任何一丝悸动。
没有爱意,没有柔情。他看着她的感觉,跟看着那些护士的感觉差不多,完全没有看到自己女友的那种悸动。
从他醒过来到现在,即使有些跟文慧铃有关的画面闪过去,也都只是短短交谈几句的泛泛之交,从来没有什么亲密的画面。
他记得大部分的事,为什么独独这段的记忆不存在?
女朋友这个词让他有点厌烦,仿佛这个词不该安在这女人头上。
突然之间,他的心田牵动一丝温柔的情绪。软软的,宛如要让人融化般的意绪。
是有一个人的。
有一个人在那里,藏在黑暗深处,牵动他的心,牵动他的情……
唐健的五官柔和了,无血色的嘴角浅浅扬起一个笑。
是谁呢?为什么,他还想不起来这个人?
无论这个让他心中软柔的女人是谁,铁定都不是眼前的这位文慧铃。
所以,他劈腿?
有可能。他近平无情的审视自己的内心;完全察觉不到罪恶感。他可以解释为自己是个烂男人,但也有另一种可能性——
“我们快分手了,对吧?”他突然开口,嗓音有点清冷。
文慧铃微微一震,脸上不自在的情绪更浓。
“也……不算是。就是……嗯,我们之前都同意,就暂时冷静一段时间。”她清了清喉咙。
所以,他们感情不好。唐健下了这个结论。
也好,早早分了,省得他烦心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朋友”,让他有一种被硬赖上的感觉。
文慧铃似乎还想解释什么,但他无动于衷,瘦削的脸转向窗户,看着窗外的景物。
“你也知道,你从毕业到现在,工作一直不稳定。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了,不是没有感情,可是……如果我们要继续走下去,我需要一些稳定的保证,女人都是这样的,而你……”
他只分出了一部分心思在听她唠叨。不过她提到他的工作,稍稍抓住他的注意力。
他没有工作?
是吗?
他脑中突然闪过几幕影像。那是一间简洁又极具现代感的办公室,还有一些人来去穿梭,计算机和许多专业的设备好几列排开……为什么他“感觉”自己是有工作的,而且职务还不低?
唐健皱了皱眉,烦躁地起身走到窗前。
这是台北市的市景,他很熟悉,从他的病房窗户可以看到最高的那栋一o一大楼。
“第二栋呢?”
他突然问,文慧铃的唠唠叨叨霎时中断。
“什么?”
他皱眉盯住一o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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