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阿奇森的身体感到少有的舒适,在花园里同来宾说话,把刘大方介绍给一些极重要的客人,亲切无比。事实上,在晚会开始前,刘大方就被叫进阿奇森的办公室,老头以父亲般的关怀同他谈话,拍着他的肩膀,同他一起站在窗前观看远方的迈阿密的夜景,深情地说:“好好跟我干,孩子,你的前途不可限量啊。”就刘大方所知,阿奇森从来没有跟人这样动真诚的口气地说话,一阵电流般的感觉流遍了他的全身。他知道,在阿奇森的手下最有权力的八大金刚中,有一个最近在海地被暗杀了。阿奇森什么也没有明说,但他给刘大方一个感觉:他不久就会被排进去了,而且是靠前的名次。
此时,在融融的月光中,刘大方同两个纽约来的客人碰了杯之后,就有了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感觉,头脑有点晕晕乎乎的。他踟躇着来到花园的一角,这里灯光稍暗,人也少了许多,使他多少能够清静一会。他就在一丛玖瑰树旁边的一张圆桌前坐了下来,抬头看看天上的大半个几乎透明的月亮,一缕云彩又把那月亮擦拭一遍,然后,袅袅而去。他看得情绪轻松,竟有一种心驰神往的冲动。把杯中剩下的最后一口酒喝干,他放下杯子,才发现自己的对面坐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年轻的女人,她坐在y影里,安静得就象是一幅水墨画里的背景一样,在这五彩缤纷的晚会上,保持着朴素的沉默。如果不注意,谁也不会知道她就坐在那里,而且一直那样呆了不知多久了。刘大方忙道:“啊,对不起,我,我没有看见……”那个女人微笑了,就象是无生命的东西突然有了生命,她的被y影罩住的面庞也生出一些光来:“没关系的,你比他们强多了。刚才有三个人坐在这,有一个差点坐到我怀里,还埋怨椅子不舒服呢。”刘大方大笑:“他们一定是喝醉了。”她笑道:“来这里的人,有哪一个是清醒的呢?”好一句箴言,刘大方还看不清她的面目,却发现自己是在跟一个聪明的女人说话,对她就有了好感,把手伸过去,自我介绍说:“刘大方。”她也把手痛快地伸过来:“多丽丝。”刘大方说:“认识你很高兴。”她说:“我也是。”
就在此时,侍者端着大盘子过来,上面摆满了装着香槟酒的高脚杯。刘大方就要了两杯,把一杯递给多丽丝,跟她把杯子轻轻地一碰,轻松而高兴地说:“祝你新年万事如意。”多丽丝一下子被他的话里的真诚感动了,顿了一下,才说:“谢谢,”把酒喝了。她的一双大眼睛此时无比明亮地看着刘大方,似秋水起了一层涟漪,小声说:“也祝你新年愉快。”两个人一时都不知说什么好,严肃地看着对方,忽然,好象从一种沉浸状态中惊醒过来了一样,同时放声大笑起来。笑罢,多丽丝问:“你是中国人?”刘大方点头,也笑着问她:“你是美国人?”多丽丝被他又逗得大笑,说:“对呀,你应该不停在大街上抓住一个人就问:‘你是美国人吗?快说!’”
两个人笑完,多丽丝说:“实话跟你说,我还真有那么一些东方血统哩。我的外祖父在香港当兵时,娶了一个混血女人,那就是我的外祖母,她身上有一半是马来血统呢。”这时刘大方已经适应了此处的昏暗,看清了多丽丝的面容。她长得确实有一点东方人的特点,眼睛黑黑的,嘴巴小巧得很,脸色也不是那种粗糙的白皮,而是有混血的柔和舒展的色调。她总地说来是好看的,纤巧的,笑起来的时候表情尤其丰富。刘大方喜欢看她笑的时候嘴角处出现的两个深深的酒窝儿,也喜欢听她的清脆的、痛快的欢乐之声。一下子,他就对她有了好感。两个人谈天说地,每一个话题都引起双方共同的兴趣,聊到后来,忘了他们是在一个最热火的晚会里,完全沉浸在对富有诗意的人生哲理的探讨中。夜半时分,渐渐地,都产生了相见恨晚的感觉。
晚会一半时还没有散的意思,多丽丝一看手表,说:“哎呀,这么晚了,我得回去了。”刘大方问:“你开车来的?”多丽丝说:“不,你开什么玩笑,今晚有谁能开车来?停车得停到五里地以外去。”刘大方同意,看看西边那停车场,一排排的车一眼竟望不到边。就说:“我送你回去吧?”多丽丝看着他,想了一会,笑道:“那太好了。”刘大方就叫阿奇森的一个管家,给他从车库里开出一辆车。那是当年最新型的美洲豹跑车,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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