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它也是非常枯燥、单调、常年不为人所知的工作。它在中国被注意,实际上是因为它的外衣才被关注,这是它的一件衣服,早期要穿的一件衣服,不知不觉地穿上去的。西方也关注它,中国也关注它。中国的关注是战战兢兢的,西方是把它当地下的,从意识形态上关注它。这些都是非常不正常的。但你又不能改变,你不能教他怎么做,只能是你自己去做你该做的事。这是我们环境的一部分,谁要愿意在中国做事情就不能拒绝这种东西,但要反抗这种东西最好的方式是你希望用什么样的方式做你还怎么做。但这不是说要故意对抗。对抗实际上是客观自然产生的东西,本来一出现就是一种顶牛的东西。在这个社会里体制运转也只能互相调和。纪录片的耶稣
整个访谈里,吴文光给我的感觉是侃侃而谈,神采飞扬。只有谈到小川绅介时,声音才低下来,节奏才慢下来。
汪:你第一次出境是在什么时候?
吴:91年。91年的夏天我出去参加了两个电影节,其中一个是日本国际纪录片山形电影节。在山形电影节上,遇到了刚才我提到过的小川绅介。他可能也觉得很亲切,中国能拍这样的片子,他专门打电话邀请我去了他的工作室,跟他谈,看他的片子。他一点也不掩饰说我想告诉你纪录片怎么拍;他一点都不掩饰说你的纪录片如果这样会更好一点;他一点都不掩饰说他想把他30年的纪录片告诉你。非常坦诚,直面要告诉你,这让我非常感动。确确实实他有很多很多东西要告诉你。他是我难得敬佩的一个日本人。
汪:当时你就看到片子了?
吴:对,一共是五、六天的时间在他的工作室里,看了他大部分纪录片,他的工作室里可以直接放电影,当时有我、一个翻译、第五代导演彭晓莲。看了他70年代80年代拍的片子;长度都在两个多小时;三个多小时。从小川这个人身上,我看到一种纪录片它是一种社会工作,不是一种艺术,不仅仅是表达自己的某种艺术想法,它是一个纪录片工作,关心社会关心人的一种表达,同时他还把它当做一种工作推进下去。关于小川,可以讲很多很多,他就是这么一个人,从他对我的态度就可以看出他是怎样一个人。而且在日本那样一个冷冰冰的经济国家里,人那么狭促,心眼小,冷冰,象他这种人怎么会是日本人。他去世后,本来想跟电影学院或有关单位商量,在中国办一个电影周,介绍他的纪录片。但因为钱的问题,没办成。小川不仅制作纪录片,是一种纪录精神,我一直说他是电影的耶稣。山形纪录片的这个节也是他创办的,他说服当地来办这个节。所以91年从日本回来后,坚定了自己要拍纪录片,包括在秋天跟小组一起,在广播学院开了〃新纪录片研讨会〃,在朋友之间传看带回来的片子。
汪:跟小川有过交谈吗?
吴:有,很长时间的,一共是三到四次。谈起小川这个人,有种高山仰止的感觉,你不可能超越他,永远是望其项背,但如果能在他的影响下多少做一点事的话也算是不错了。这不单是我,在日本人们谈起他来都是要垂下头的,这是一个不会再有的人,不会再有第二个。在世界上也有很多纪录片大师,但是小川的道德与人格水准都是有口皆碑的,在日本民族谈起一个敬重的人声音都是放低,头要往下垂的,谈起他来都是这种方式。我写过关于他的文章,在日本发表。
汪:小川在日本是怎么c作的?他跟电视台合作吗?
吴:他没有。他自己有个工作室,然后从各个方面找些钱,有朋友的投资,也有一些公司的投资,也有电视台要播映事先购买的,但后面这种情况很少,因为他的纪录片在电视台播出只是在他死掉以后才作为一种人物应该留下,好象不播放对不起这个人物似的,但生前根本没有给他任何支持,甚至在70年代他也一样在一种政治的恐怖中,因为他拍摄的是些非常左倾的东西,支持学运,支持反对迁移的老百姓,盖东京成田机场要把1000多的老百姓迁走,老百姓不走,发生了为时很长的抗议,在这种对抗状态中,他拍摄了这部纪录片,镜头是毫不犹豫地站在老百姓一边。
汪:他生前的运作还是很难的。
吴:几乎是贫困一生嘛。他就靠片子放放,然后跟他一起拍摄的年青人都是不要任何报酬的,慕名而来自愿加入他的摄制班子,一年两年三年住在一个地方拍摄,有口饭吃就行了,学一个手艺,然后学一种精神。这些学生离开他以后都没什么大的作为,只有一两个还能够拍一点可以看的片子。《流浪北京》及其他
1991年,我看到了《流浪北京:最后的梦想者》的流传本──一个流浪艺术家拍下了5位流浪艺术家(张慈、高波、张大力、张夏平、牟森)的生活。中国大陆早就产生过流浪艺术家,但从没有被新闻媒介报道过。吴文光第一个用摄像机忠实地记录下这个现象,尽管至今没有在电视台播放,但以〃手抄本〃方式在大陆影视圈广为流传,加上口耳相传,在大陆同行中引起了不小的震动及争议。有人甚至把这部片子看作中国大陆第一部真正的纪录片。
后来我又听说吴文光拍了《1966,我的红卫兵时代》与《四海为家》。这次采访,终于看到了它们。
《1966;我的红卫兵时代》,片长3小时。主体是徐友渔、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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