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听说你的故事了。你都快成传奇了。”我对王大说。
“什么故事?”王大的包子吃完了,在白大衣上使劲蹭了蹭油手。
“说你昨天早上抽血,病房里五个病人该抽血,你准备了六个针头,一人一个,第六个备用。结果第一个病人抽完,六个针头都用没了。”
“这是谣传,他们胡说。其实六个针头都用没了,第一个病人还没抽出来。我手太笨了。”
“那个病人的确不好抽,据说最后还是请护士长抽的。但是这部分加上,故事就不动人了。”没人敢说王大师兄手笨。王大会染色体显微切割,能把染色体上特定的某个区带切下来。这种技术能大大加速很多研究的进程,但是会这种技术的人,这世界上不过五个人。我鉴赏过王大的手,干燥稳定,小而丰腴,柔若无骨,天生做产科医生的料。据其他师兄讲,和王大同班的女生,很多人都渴望摸一摸王大的小手,最后嫁给他的女生是他们班的班花。班花私下坦承,嫁给王大的主要原因就是能天天摸着那双传奇的手,或者天天被那双手摸着。班花说手应该比性器官更受重视,因为手的使用期比性器官长的多。谣传表明,王大经常把手揣兜里,班花每每偷窥到王大的手,每每性欲澎湃。
“我也要一瓶水。”柳青出来,手里拿着张处方。
“我请客。”王大递给柳青一瓶矿泉水。
“别介,已经够麻烦你了。”我付了钱,又取了药。柳青站在计划生育门诊门口,将药喝了,眼睛里水蒙蒙的。这时候,有个姑娘从门诊出来,也拿了瓶水,陪她来的男的迎了那姑娘坐下,自己蹲在姑娘脚下。姑娘神情有些恍惚,很机械地把药放在嘴里,喝了口矿泉水,眼泪刷地流下来,挥手响亮地抽了那个男的一个嘴巴。时间好象停滞了一会儿,周围人的表情都没有改变。姑娘又喝了一口矿泉水,挥手又响亮地抽了那个男的一个嘴巴。我看见柳青的神情也开始恍惚,就脱了白大衣,一把挽住她的腰,她的腰很细,我的手正好可以绕一周。
“别抱我,我不想哭。”说着,柳青的眼泪就流了下来,人一下子变得很憔悴。
“没事了,咱们走吧,姐姐。”我拥了她走出医院。
第十一章:chū_yè
送走柳青,回到宿舍,已经九点半了。现在去上课,教授肯定认为我挑衅滋事。我在辛荑的床上坐下,在床前的桌子上拣了个空的亲亲八宝粥铝罐当烟缸,点了棵烟。
黄芪、厚朴他们出去之前,大敞了窗子,宿舍里六个男生睡了一夜的男人的味道散了许多。我抽着烟,想着柳青的事情,想起了我自己的第一次以及第一次以后对怀孕这件事的长久恐惧。
我的第一次是和我的女友。我对这件事情的记忆支离破碎。我的记忆里,我的女友经验丰富,但是她一口咬定,她见到我的时候还是chù_nǚ,并且在之后的岁月里,因为我的些许怀疑常常大动肝火,让我对中国古代妇女关于贞节牌坊的偏执狂倾向有了切身的感触。我常常安慰自己,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有生而知之者,比如耶稣、孔丘。
我当时还在北大上医学预科,总和中文系的一帮人混在一起。我替他们写古代汉语作业,他们找来各种街面上难得的给我看。那时候我很穷,每次排队打饭的时候,心里常常斗争,要不要买r菜。家里同时供着三个孩子上大学,周末回家,老妈总是花一下午的功夫给我包饺子吃,让我感觉有r有菜,生活富足。老妈说,她小时候,只有村头地主家,到过年的时候才有饺子吃。我说,感谢共产党。
天黑以后,我和中文系的那帮人常一起喝酒。会写诗的、不会写诗的,有事、没事,都喝。喝酒的时候,胡说八道。唯一干过的正经事,就是编武侠,故事编圆了,找个人列出大纲,几个人分头去写,然后合在一起誊改一遍,卖给书商。换来的钱分掉,付酒账或是做追女孩的预备金。平心而论,我们几个应该是那时冒充金庸、古龙中,才气最盛的。现在摊上卖的“全庸”、“古龙名”著、“古龙巨”著,不少还是我们的东西。我拿过一套给胡大爷,大爷一宿就看完了,说比古龙还古龙。我们曾经一度非常成功,书商催着我们出活。活快了,必然糙。我们后期的作品里,不同部分之间,大侠最霸道的招数,最喜欢的姑娘,最常用的性j姿势,都有出入。书商抱怨我们没有敬业精神和职业道德。
总感觉没钱。都穷,就买最贱的酒和小菜。以酒精含量算,白酒比啤酒经济,最穷的时候,连煮花生也买不起,就讲荤笑话,就白酒。有时候,酒便宜得离谱,好象明告诉你是假酒,我们也买了喝。
终于出了事。有一次喝完了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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