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偶尔飞机飞过发出的沉闷的轰隆声,轮船不断运来伤兵、难民和卸下大批军用物资制造出的紧张气氛,山城完全是一副升平景象。
街边黑乎乎的大锅里热气腾腾,煮在锅里滚热的雪白豆花引起了几个北方小伙子的好奇,洒了碧绿葱花通红辣椒的油碟更是勾人食欲。好久以来没尝过一顿好饭,他们被这地道的川东风味逗得口水嘀哒。
高军武摸摸瘪瘪的口袋,底气不足的向伙计询问价格,听后,松了口气,回头招呼几个兄弟:“快来,快来,吃吃重庆的饭菜!”早已按捺不住的三个人听大哥作了招呼,二话没说,立马挤到桌边,豆花、油碟一上桌,三下五除二,不顾辣得“呼噜呼噜”,几大碗白嫩嫩的豆花、红通通的辣椒油碟、堆得冒尖的糙米饭迅速搞了个精光。
饭毕,大家走到街边,高军武将口袋翻了个底朝天给几个弟兄看——钱彻底用完了。“怎么办?”大家焦急起来。
龙鸣剑拉着高军武说:“大哥,现在最要紧的办法是怎么去兵营,进得了军队,不要说吃饭,什么天大的问题都解决了。要不我们哥几个一腔热血从北平跑来,落得个饿死街头,那简直就是闹个大笑话了。” 。 想百~万\小!说来
中国远征军 第二节(2)
高军武正要发话,忽然被前面嘈杂的人声吸引了,那里人群围得里三层外三层,隐约传来乐声,竟然是他们非常熟悉的《长城谣》!于是,他示意弟兄们一起先过去看看。
挤到人堆里,只见人群中间站着个年轻娃娃,身形瘦小,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穿双破草鞋,腰里扎根脏不拉叽的汗巾子,脚底下摆了个灰不溜丢的破草帽,举着支黄亮亮的唢呐,正撮着嘴、投入的吹奏那首让人心碎肠断的《长城谣》。
眼看人群越挤越多,娃娃停住吹奏,老练的咳了一声,清了下嗓子,雄气彪彪地昂起脑袋,挺起搓衣板似的胸膛,将唢呐在腰间一系,双手抱拳打了一拱——后来高军武等人才知道,这是四川袍哥见面时的礼节,谓之“丢拐子”——用尚带童稚的嗓音大声说道:“各位大爷大妈大哥大嫂大姐妹儿,山不转路转,路不转水相连,一根田坎还有三截烂,在下邹喜子,眼前遇上过不了的坎,还请你们听完我这首曲子,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助我邹喜子和老娘过这个难关!下面再听我一首四川人的小调。”
说罢,只见他又抽出腰间的唢呐,用脏兮兮的汗巾子揩了揩,摆开架式,摇头鼓腮,一曲川味十足的《槐花几时开》四散开来。
唢呐声声悠扬,曲调婉转,围观的人都听得如醉如痴,仿佛真有纷纷扬扬的槐花飘飘荡荡,洒落天地间。
余音缭绕,围观的人群半天才回过神来,一起拍起巴掌,不少人纷纷开始往邹喜子脚下的破草帽里丢钱。一会就把草帽填满了。邹喜子感激涕零,又一抱拳叩谢围观的人:“多谢大爷大妈大哥大姐。邹喜子我本是江津人,妈生了我弟兄四个,自小跟着我老汉四乡八寨吹唢呐混口饭吃,后来,我老汉生病死了,三个哥哥也都当了壮丁,大哥刚战死在山西,二哥又战死在长沙,三哥最干脆,还没等到开上前线,连船带人就在长寿白鹤梁被日本鬼子的飞机炸沉了,可怜八百个新兵,连日本人的面都没见着,全都去了鬼门关。政府进川以后,农民税重得不得了,辛辛苦苦干一年,地里产的东西一大半都被搜刮走了,乡下没法活,我和我妈跑到这重庆城里来要碗饭吃。没想进城后在下回水沟的桥dd里头才睡了几天,我妈就病倒起不来了,我想救我妈,才独个儿来吹唢呐赚几个钱给我妈治病。难得大家发善心帮我,我邹喜子拿不出啥东西来报答你们,就再吹段曲儿,替大家讨个喜吧。”
他将唢呐一举,喜庆欢快的一曲《百鸟朝凤》又婉转而出。
挤在一边看热闹的高军武等人被邹喜子的一番话打动了,年龄最小的付永志甚至眼里都泛起了泪花花。龙鸣剑用胳膊肘碰碰高军武:“军武哥,我们不会只是看热闹吧?要钱没钱,同情人家又帮不上忙,光看热闹不大好吧?”
高军武摆摆手示意龙鸣剑不要作声,等到曲终了,他大踏步走到场中间,也象邹喜子一样冲着大家一抱拳:“各位父老乡亲,刚刚在下听到这位小兄弟的一家遭遇,深受感动。我们兄弟几个一路从北平来到重庆,希望投军报国,可惜现在报国无门,又身无分文,只有凭点拳脚功夫给大家凑个兴,大家看了要觉得看得过去,看兄弟薄面,再帮这位小兄弟一把!”
说着,高军武便舒展拳脚,干净利落的表演起了一套拳法,身形时疾时徐,虎虎生风。等到他徐徐站定,按捺不住的观众喝彩声此起彼伏。更多的纸币飘到了邹喜子的破草帽里。手里提着唢呐的邹喜子站在一边,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瞪大了眼睛,崇敬无比的望着眼前这个英武高大的“下江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合适。
中国远征军 第二节(3)
几个旁观的弟兄纳闷的看着高军武,付永志悄悄嘀咕:“大哥不会以后也打算卖艺讨饭钱吧?”
练完这套拳脚,高军武又一抱拳:“诸位父老乡亲,在下高军武,老家在北平。前年卢沟桥事变,鬼子打到北平城里,容不得我们再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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