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从神学的角度来说,是萨宾娜送给了他那位姑娘。在他的人之爱和神之爱两者中
间,是绝对的和平。如果他的神之爱(基于神学理由)必定含有一剂不可解说、不可理喻的烈
药(我们只须回忆一下那本误解词典和一系列误解词汇!),他的人之爱却建立在真实的理解
上。
学生情妇比萨宾娜年轻得多,生命的乐曲简直还只有个轮廓。她感谢弗兰茨给了她生活
的主题。弗兰茨的伟大进军,现在也成了她的信念。音乐现在是使她沉醉的狂欢节。他们常
常一起去跳舞。生活在真实之中,没有什么秘密。他们与朋友、同事、学生以及陌生人交
往,高兴地与他们坐在一起,喝酒,职天。他们经常去阿尔卑斯山作短途旅行。弗兰茨会弯
下腰来,让姑娘跳到他背上。他走过草地时又会让她跳下来。他会用最高的音量,给她读一
首小时候从母亲那儿学来的德国长待。姑娘欢乐地哈哈大笑,崇拜他的腿、肩膀,死死勾着
他脖子时,还崇拜他的肺。
她唯一揣摩不透的,是他对俄国人所占领国家的奇怪同情。一个纪念入侵的日子里,他
出席了一个由日内瓦的捷克人组织的纪念性集会。房子几乎是空的,那位发言人装模作样地
晃动着灰头发,长长的发言稿使得几个尽管热心的听众也觉乏味,他的法语语法正确却带有
很重的外国腔。他为了强调某一点,不时举起食指,象是在威胁听众。
眼镜姑娘没法抑制住自己的哈欠,而弗兰茨却在她身旁灿然微笑。他越是看着那可爱的
灰头发和那令人倾慕的食指,他就越把那人看成一个秘密信使,一个尽职于他与女神之间的
上天使臣。他合上眼,浮想联翩。就象当年在十五个欧洲旅馆和一个美国旅馆里他在萨宾娜
身上闭上眼睛一样,他现在也闭上了眼睛。
摘自黄金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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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中不能承受的轻
四、灵与r
1
特丽莎回到家中差不多已是早晨一点半了。她走进浴室,穿上睡衣,在托马斯身边躺下
来。他睡着了。她俯下身子去吻他,察觉他头发里有一股奇怪的气味;又吸了一口气,结果
还是一样。她象一条狗上上下下嗅了个遍才确定异物是什么:一种女人下t的气味。
六点钟,闹钟响了,带来了卡列宁最辉煌的时刻。他总是比他们起得早,但不敢搅扰他
们,耐心地等待闹钟的铃声,等待铃声赐给他权利,好跳到床上去用脚踩他们以及用鼻子拱
他们。偶尔,他们也企图限制他,推他下床,但他比他们任性得多,总是以维护自己的权利
而告结束。特丽莎后来也明白了,她的确也乐意由卡列宁把她带进新的一天。对他来说,醒
来是绝对令人高兴的,发现自己又回到了人世时,他总是显露出一种天真纯朴的惊异以及诚
心诚意的欢喜。而在她那一方面,醒得极不情愿,醒来时总有一种闭合双限以阻挡白昼到来
的愿望。
现在,他立在门厅口凝视着衣帽架,那里接着他的皮带和项圈。她给他套上项圈系好皮
带,带他一起去买东西。她要买点牛奶、黄油、面包,同往常一样,还有他早餐用的面包
圈。他贴在她身边跑着,嘴里叼着面包,吸引旁人的注意之后洋洋自得为之四顾。一到家,
他叼着面包围躺在卧房门口,等待托马斯对他的关注,向托马斯爬过去,冲他狺狺地叫,假
定他要把那面包圈儿夺走。每天都如此一番。他们在屋子里至少要互相追逐五分钟之久,卡
列宁才爬到桌子底下去狼吞虎咽消受他的面包圈。
这一次,他白白地等候着这一套早晨的仪礼。托马斯面前的桌上有一台小小的晶体管收
音机,他正在专心听着。
2
这是一个有关捷克移民的节目,一段私人对话的录音剪辑,由一个打入移民团体后又荣
归布拉格的特务最近窃听到的。都是些无意义的瞎扯,夹杂着一些攻击占领当局的粗话,不
时还能听到某位移民骂另一位是低能儿或者骗子。这些正是广播的要害所在。它不仅证明移
民在说苏联的坏话(这已经不会使任何捷克人惊讶不安),而且还表明他们在互相骂娘,随便
使用脏字眼。人们乎常可以整日讲脏话,在打开收音机听到某位众所周知令人肃然的角色在
每句话里也夹一个“他娘的”,他们毕竟会大为失望。
“都是从普罗恰兹卡开的头。”托马斯说。
普罗恰兹卡是位四十岁的捷克家,精神充沛,力大如牛,在1968年以前就大叫大
嚷公开批评时政。后来,他成为“布拉格之春”中最受人喜爱的人物,把那场随着入侵而告
结束的共产主义自由化搞得轰轰烈烈。入侵后不久,报界发起了一场攻击他的运动,但越玷
污他,人们倒越喜欢他。后来(确切地说是1970年),电台播出了一系列他与某位教授朋友
两年前的私人谈话(即1968年春)。他们俩很长的时间都没有发现,教授的住宅已被窃听,
他们每一行动都受到监视。普罗情兹卡喜欢用夸张、过激的话与朋友逗乐,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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