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气,说完这些,才慢慢将骨灰坛子放到棺材里。
他慢慢的合上盖子,却听见急促的脚步声。
他回过头去,钟檐站在那个地方,粗粗的喘气他终于肯过来,愿意来看他一眼。
他看见钟檐缓缓朝棺木走过来,他以为他是来祭拜将军的,只见他缓缓蹲下,却一把将那个骨灰盒子抱在怀里。
表少爷,你这是郭管家面色大变,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钟檐却把骨灰盒子抱得死紧,生怕别人抢去似的。
许久才抬头,他咬了咬嘴唇,郑重的说,郭伯,我想带他回家去。
郭管家眼中酸涩,点了点头,说,好,你们回家去。
66.第九支伞骨起(下)
钟檐果真带了申屠衍的骨灰回了云宣。
七月是旱月,除了几次来去匆匆的雷阵雨之外就再也没有什么雨水,日头每一日都大喇喇的挂着,明晃晃的碍眼。
生活终究没有什么改变,不过是换了一个皇帝,又不是改朝换代,只不过怀昭帝与武肃帝不同,手段更加柔和,这样的政策在乱世固然不能够维持大局,可是却有利于休养生息。
乱世生意不好做,钟檐的铺子也是门可罗雀,只每一日坐在自家的门槛上与人喝茶胡侃,东家西家,没个边际。
听着朱寡妇说,便是她那圆滚滚的表妹也在上一月终于出阁,嫁的是张屠夫家那痨病秧子的小儿子,虽然是皮球配瘦干子,很不好看,可把他们家的人欢喜了个好歹,成日里挂在嘴边,仿佛他们家女儿嫁的是皇帝老子。
钟师傅啊,可幸亏当初你看不上,这不,缘分到了,挡都挡不住。
钟檐听的无趣,撇撇嘴,着实是好大一场缘分,对了,他们家的大门听说前几天给挪宽了三寸,就是为了迎接这一份缘分,一点不落的吸进去吧。
这云宣城里谁不知道那门的改造,是因为又一次新媳妇进门给卡住了,朱寡妇脸一黑,眉头一扬,不说这个了,你不是去接新媳妇回来吗,怎么不见人?
钟檐不说话,怔怔的出神,好久,才望了一眼朱寡妇,朱寡妇被他这一眼看得慌了,马上说,那啥,好像要下雨呢,我回家收衣服。
钟檐笑了笑,日子还是这么过,京中局势怎么变,边塞又会有什么故事,都不是他的故事了,即使在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所有的人都已经有了自己的归宿,他守着他的一亩三分地,在这水软山温的徽州一隅,做回一个老实本分的工匠。
只是做不会那一个坐在窗边温书的钟家少爷。
至少,这里足够安全。
七月中旬的时候,钟檐接了崔家的一笔活计,不是什么繁杂的款式,可是在这样的乱世里,能够接到这样一笔生意,他还是很高兴的,忙活了小半个月,才算交了货,回头遇上了小算盘,他遇上了小算盘,问了他们家五爷这几日怎么不见人。
哟,钟师傅,你还不知道吧,五爷她上闽南了。
哦?是谈生意去了?钟檐略微诧异。
什么呀?小算盘语气低了低,一脸怒其不争的表情,表面上是这样,可是暗地里,谁不知道,她是去找那个人去了偏偏那人是狐狸的面貌,倔牛的性子。
哦。钟檐应了一声,却也没有继续问,倒是小算盘说个不停。你说,五爷是怎么想的,怎么就吊死在一根歪脖树上了呢?
崔熙来不管面上多么强,总归是个女子,总归有自己纠结的地方,钟檐这样想,安慰小算盘,她总归会回来的吧,不管怎么样,回来继续做崔五爷,还是怎么样,这么大的人了,总归会想清楚的。
他说完,便慢慢走出崔家宅子,日光一瞬间直射过来,刺伤了他的眼睛,他记得,自己第一次将这个小姑娘领出来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日头。
看着他的下一辈都已经开始演绎了自己当年的故事,他想自己大概,真的是老了吧。
到了七月,边疆又有了新消息,一场败仗连着一场胜仗,胜仗以后又停滞不前,战场上的事情,天时地利与人和,谁也说不准。
只是这连绵的战火,每个三五年是停歇不了的,这是一定的。
李胥站在高坡上,背着手,俯瞰这七月日头下的高原,他想,京都那边那人应该已经登基了吧,他忍不住眯起眼,回想自己是怎么样放弃了的,真他娘的鬼迷心窍。
可是鬼迷心窍也罢,他做出的决定,就丝毫没有更改的道理,即使败了,落魄了,他也是那个骄傲的李胥。
想到这里,他将手中的圣旨捏了捏,那是加封他为亲王的圣旨,八百里加急而来,他想,他仍是守他的边关,就是封了天王老子,又有什么意思呢。
杜素妍没有告诉他一个字,他才难过,他知道,宫里面的日子,怎么会像表面那样风光,多少明枪暗箭,可是她却抬头,继续笑,哥哥,来看看雪来吧。
钟檐此刻才知道小公主叫做雪来,雪来,倒是一个好名字。
可不是,她生在雪天,生出来的时候又瘦又小,天气这样冷,将她冻得浑身发紫,连太医都说她命薄,可是她定然是可怜她的阿娘,硬是活了下来,这样健康,这样勇敢。
钟檐也感叹,真是好勇敢。
这时乳娘将孩子抱了上来,他望着睡熟的孩子,十足十像他的父皇,没有半分像小妍,隐约是失落的,可是想到这个孩子是小妍生命的延续,甚至可以说是他们杜钟一脉最后的香火,又忍不住喜不自禁。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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