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百鬼生。妖精鬼魅顺势兴风作浪,为祸人间。
傅长亭此次下山,亦是奉掌教法旨,诛天机子以清理门户,降妖伏魔,驱邪匡正。
长街上行人稀疏,行过一个拐角,傅长亭倏然转身。察觉他的异动,赫连锋也警觉回头,同时伸手将秦兰溪拦在身后:“怎么?”
傅长亭目光冷冽,回头继续前行:“没事。”
走出几步,他却又扭头向身后望去。阳光炽烈,街旁暑气蒸腾,冷冷清清的墙根边只有半边落在地上的叶子低低地被风吹起。
道者半眯起眼,脸上一片肃杀。
风里有妖气,方才他分明看见一团黑影消失在墙后。
夜半时分,喧嚷了一天的客栈终于归于宁静。战火纷飞,出外游走的商旅寥寥无几,早早收了生意回到卧房休息。
店掌柜是一对年迈的老夫妻,膝下有一个年幼的孙子。老掌柜告诉秦兰溪,他曾有个儿子,三年前从军出征,便再没有回来。年前,年轻的媳妇也抛下稚子跟着一个炎州来的客商走了。余下老夫妻二人,带着呱呱啼哭的孙子,靠着这间小客栈勉强度日。
秦兰溪陪着老店主在楼下大堂里说了许久的话,看着在桌椅搬动见来回奔跑的无忧孩童,年轻的王侯止不住有些动容。
“他日若登临大宝,他必定会是一位有德仁君。”赫连锋看着他,对傅长亭说道。
面无表情的道者不置可否,双眼淡淡地向角落深处瞥了一眼。又是妖气,自始至终,在这小小的客栈中都有一丝妖气浅浅缭绕着。
子夜,万籁俱静。连窗外低低的虫鸣都停止了,枝上的叶子纹丝不动。地面上扬起一阵薄薄的白雾,雾气朦胧,轻柔缓慢,如同梁上肆意蠕动的蛇一般,自窗隙门缝里悄无声息地潜入。
“叮铃、叮铃、叮铃……”悬在门梁上的惊魂铃清脆地响了起来。
有人不请自来,是来自黄泉彼岸的不速之客。
傅长亭霍然睁眼起身:“大胆孽障,还不速速现身!”
话音未落,左手掌心翻转,蓝光荧荧,九天雷火赫然运于指间。照得他双目如电,俊朗方正的面容肃杀如怒目金刚。
鬼雾,无边无际。片刻间已充斥了整个房间,白色的烟气在脚下弥漫游走,丝丝缕缕的,妖冶而诡异。
“闻听紫阳真君下凡济世,降妖除魔。今日一见,果真风姿不凡。”弄得化不开的雾气里,有人轻笑出声。圆润的嗓音忽近忽远,飘渺恍如隔了万水千山,真切又仿佛近在耳畔。
无声地,卧房的门扉缓缓打开。“叮铃!叮铃!叮铃!”惊魂铃振得响亮,古朴破旧的铃铛剧烈颤动着,照射出刺眼的金色光芒。
客栈中的人们睡得死寂,似乎谁也听不见这尖锐的铃声。
道者凝然不动。掌中雷火熊熊跳跃,把一双冷厉的眼瞳映成一片冰蓝的色泽。傅长亭冷冷看着门外缓缓浮现的身影。
“孤魂野鬼,冒昧相请,实属情非得已,望请道长海涵。”这是一个同样做道士打扮的青年男子,雾霭茫茫,道袍飘飘,俨然不似鬼魅,却仿佛仙者。
“在下韩蝉,见过道长。”薄雾后,他躬身作揖,语气斯文,“家中小妹久仰真君盛名,朝夕思慕,辗转反侧。而今,小妹出嫁在即。在下斗胆,特请道长于三日后子夜,往西城门外观礼,以慰小妹往昔片痴恋之心。”
鬼气,阴阴冷冷的鬼气交相缠绕,在傅长亭身前皆成一片苍白的烟幕。
“住口!人鬼殊途,魔道相侵!”道者眼中寒光大炽,周身霞光隐隐,天罡正气回旋萦绕,“大胆妖孽,既敢孤身来犯,那便休怪贫道手下无情。”
他劈手一掌挥去,雷鸣声起,电光四射,顷刻间便将满室鬼雾打得烟消云散。
韩蝉“啊呀——”一声低呼,身形急急后撤,转眼便不见踪影。
风气虫鸣,沙沙的叶声再度盈满耳畔。前院传来老店主家小孙子被噩梦惊醒的哭声,年迈的祖母正柔声宽慰着他。
惊魂铃激越的铃声戛然而止,一动不动地悬在门下,破旧而黯淡,仿佛月光投射在墙上的一道浅浅黑影。
方才发生的一切就如那消散的雾气般未曾留下半点痕迹。傅长亭回到床边继续打坐。眼观鼻,鼻观心,心如止水。
(一)下
“道长昨夜睡得可好?”翌日一早,便见秦兰溪笑着来问候。
已经习惯了傅长亭的寡言,秦兰溪对他的冷漠面容浑不在意,径自说道:“这些天路途劳顿,果然是困乏了。昨晚竟睡得不知不觉,待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真是要不得,倘或行兵打仗,如此大意,是要被夜袭的。”
饮过赫连锋递来的茶,他又微笑感慨:“本王都不记得,上一回睡得这般安逸是什么时候了。赫连,你记得吗?”
赫连锋猝不及防,摇头道:“属下忘了。”
“我可记得。”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忽地促狭一笑。
赫连锋古铜色的脸庞上写满困惑。秦兰溪却不再多言,抓起桌上的包子,去逗引店主家的小孙子:“豆子,昨晚又尿床了?”
“才没有。阿莫说,再尿床他就不和我玩了。”
“哈哈哈哈哈……是吗?那后院晾的是谁的裤子?”
望着他闲适的背影,赫连锋眉头紧锁:“有古怪?”
傅长亭口气呆板:“小小鬼魅,不足挂齿。”
赫连锋神色阴沉,看着他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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