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缠绵。那人不喜他有太多秘密,骄傲得不肯发问,却愈来愈被他牵动情绪。那人与他经历同生共死,终于慢慢向他打开心扉。
仿佛一株冰下之花,暗流汹涌,却不知玄冰已裂开一道微小裂缝。在谁也看不见的地方,寒冰逢春尽数消融,那朵花应声绽放。花瓣尽情展开,花蕊吐露芬芳,愈是冰雪孕育的花,愈是难逢难开,愈是美丽绝伦。
他这才发现,在那么多日日夜夜,在那株花悄无声息开放之际,在那人渐渐爱上他的每个瞬间,他都幸福得可以马上死掉。
可是他做了什么?他摘走了那朵世上最美的花,却累他身中毒蛊,害他背负污名,最后还将他弄丢。如同绯红小匕被他落在天颐山上,后来每每摸向脚踝,手心空荡得连心也抽痛。雪庵,他的雪庵,他的雪庵在哪里?程溏猝然咬住手背,却止不住唇齿间一声血肉模糊的啜泣:“雪庵,你在哪里?”
程溏茫茫然在屋中坐了一天,草草用过晚膳,辗转无法入眠。他披着外衫走出小院,院后几片菜地之外便是断崖,为了示警在树上挂了一只灯笼。程溏慢慢走到崖边,坐在树下青石上。
夜色深沉,举目望去什么也瞧不见。万籁俱静,惟有夜风在谷中呼啸,叫人生出一种遗世独立的苍茫之感。虽已入春,山中夜晚仍寒意不减,程溏冻得浑身发僵,愣愣坐着,却不知自己在等什么。不知过了多久,只觉连风声都消失,天上星子沉沉欲坠,头顶的灯笼嗤的一声燃尽。
眼前似乎现出一丝红光。程溏只当自己错觉,拿冰凉的手揉了揉眼睛。便在一瞬之间,仿佛天上神仙摔碎了一枚金蛋,千万道金光同时迸裂出来。程溏呆呆看着云海如梦似幻,红日徐徐升起,天际一片蓝紫色的朝霞仿若仙境。他的耳边响起自己从前一句问话:“合霞山上的日出,也这么好看么?”
不过一场日出,却叫晨风亦变得温柔,轻轻拂在他的额头,好像那天印在眉心的吻。“等离开这里,我带你回合霞山亲眼瞧一瞧。”这是他听过最动听的誓言。
程溏撑着树干站起,终于明白自己在等什么。他口中低声道:“太阳升起来了,你有没有也在看?”背后却传来一把含笑老声:“老夫年纪大了起得早,怎么你也睡不着么?”他连忙回身,瞧见无息老人漫步走来。待到他走至跟前,程溏拍了拍僵硬的膝盖忽然跪下,颤声道:“我定会将雪庵带回,定会设法解开血寒蛊,求前辈成全!”
无息老人煦然一笑,“老夫听说你是一个极重诺言之人,老夫信你。”程溏闻言只愈加羞愧,“我、我知道自己配不上雪庵,但我……我爱他甚于性命。”无息老人缓缓道:“他似冰雪,你如春风,冰雪逢春化作水,有什么不好?过刚易折,雪庵脾气实在不好,你又与他太不同,但你若不是你,世上又哪里有另一人叫他尝到情爱至柔至软的滋味?”
程溏听得愣住,竟不知无息老人将二人如此比喻。无息老人手上微微使气,虚扶一把将程溏托起,“雪庵父母兄弟皆缘浅,老夫还能再陪他多少光景?你愿意陪伴他左右,是老夫要谢你。小溏,我等你带雪庵回来。”
两天后,祝珣与贺徜赶至合霞山。程溏乍见二人,差些认不出贺徜。却见他换一身干净衣裳,刮了胡子挽起发髻,束上腰带修了指甲,竟是一个十分精神俊朗的青年。祝珣仍穿着素衣,但眼角眉稍被贺徜的聒噪烦得直跳,反而不见了那些原本不属于他的阴霾。
童子领着他们进门,贺徜一见程溏便嚷道:“纪雪庵竟然不在,那你将老子骗来作甚!”程溏并不理他,只向祝珣招呼道:“祝谷主。”祝珣眉间神色略淡,“桑谷不复,莫再唤我谷主。”他大约心中对程溏有气,板着脸瞧他片刻,终是按捺不住道:“你心心念念为救沈营,怎么如今不陪在他身边?”
程溏闻言一愣,贺徜也怔了怔,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才道:“这些天我与祝兄弟切磋医术,十分的、呃、忘我,一时忘了提血寒蛊之事。祝兄弟你还不知道吧,韦行舟所说的剜心之术实乃骗局,沈营吃了他的心脏,立时便死了。”
祝珣大吃一惊,“沈营……他死了?”桥生在千言堂上只字未提血寒蛊和沈营,祝珣却当然知晓其中内幕。他只见韦行舟首级,料及心脏定已被沈营生食除蛊,哪里想得到韦行舟玉石俱焚的歹毒之计?他反问了一声,目光不由去瞧程溏。却见程溏恍若未闻,呆似木鸡的脸上骤然涌起一片狂喜,哈哈大笑:“是了是了,你不知道,他自然也不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了!”
语罢拔腿跳起往屋外跑去,却被门槛狠狠绊了一跤。程溏捂住摔破的嘴角,高高弯起似痛似笑,回身向两人叫道:“你们等在合霞山,我这便将雪庵带来!”说完再不回头,发足向山下跑开。
贺徜莫明其妙道:“他疯了么?什么知道不知道,怎地语无伦次?”祝珣闭上双目,微微蹙眉,再睁开时终是一片云淡风轻,“他知道雪庵大哥在何处了。只有他,才能知道啊。”他轻轻舒出一口气,不知是为纪雪庵,为程溏,还是为了自己。
十天前,程溏和贺徜日行千里从湖城行往萱州朱离山,如今程溏孤身踏上返程。他不由挥起马鞭重重抽下,伏低身体抱住马脖子,轻声催促道:“好马儿,跑得快些,跑得再快些。”他从未这般急切地想要见到纪雪庵,离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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