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那样静静地趴在地上,痛的除了颤抖再不能有其他动作……就算是这样,围观的人也没有扶他一把,只有几个嘻嘻笑着的孩童,跑过来踢他几脚,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死狗、牲畜,他们以折辱低微的生灵为乐。
他勉强抬起眼皮,黑漆漆的眼睛瞪着他们,但他那摔的残破的身躯没有丝毫威慑力,只能引来更过分的欺凌。
后来连欺凌也没有了,没有人有闲工夫来管他,甚至因为挡路而被踢到了路边,他只能等死。
伤口慢慢腐烂,骨头被腐虫啃噬的疼痛都比不上心中的绝望来的凄厉。
痛到极致时,他终于忍不住张开了一直紧闭着的嘴,低低痛呼一声的同时,一团火苗也从嘴巴里喷了出来。
恰巧就被人看到了,那团火苗消失的那样快,分明没有伤到任何人,他还是被扣上“祸害”的罪名。彼时的山海,绝大多数人都是水性灵脉,见火如毒,不杀不休。
但谁都不敢碰触他,生怕被他一口火折去几分修为。但将他放在路边,谁知道他会不会有一天忽然暴起,口吐毒火,伤到自己呢?
于是几个胆大的,将伤重的他拖到了一块铁板上,用锁链紧紧束缚。
“这样也不行,它要吐火咱们可拦不住。”一个以头巾掩面的妇女躲在丈夫身后,声音闷闷地说。
一个手执着水灵绢,面容清秀的青年皱着眉,似乎见不得这样血淋淋的场面,声音细细地道:“封住他的嘴吧。”
嗓音粗嘎的汉子,手里攥着防身的大刀说:“万一他其他孔窍也能冒火呢?”
一个老妇人像是见到瘟神一般,哭天抢地,声音嘶哑着说:“那可、那可怎么办呀?!身上的孔洞万万千,堵怎么能堵得完!”
“不如……不如,”一个看上去十分懦弱矮小的男人,试探性地提议,“不如扔到东海里去吧?那里水灵足,定能把他身上的火都熄了!”
人群中一阵沉默。
先前说话的那个清秀男子有些犹豫:“可是,若是龙帝陛下知道咱们乱往海里扔东西……”
“怕什么!”拿着大刀的汉子出声打断他,满面凶狠,“龙帝惧怕天帝,他要是找咱们麻烦,咱们就去天帝那里告状!就说他不护着咱们这一方子民。实在不行,咱们投靠天帝去!”
清秀男子有些怕他,但还是低低反驳:“龙帝待咱们不薄……”
“你闭嘴!”汉子冲他舞了舞刀,一双牛眼瞪得有如铜铃,“再废话,老子砍了你这娘娘腔!”
清秀男子吓得拿水灵绢捂住脸,退到了人群后面去。
东海的一处岩石峭壁上,阿福,那时候还叫祸斗,静静瘫在铁皮上,瞳仁涣散,一身伤痕。愚蠢如他,还不知自己将遭受什么,只是被这一路的颠动震荡的身上极痛,几乎要忍不住再度吐出一口火来。
只是还不等他吐火,就感到眼前万物突然颠倒,劲风擦过脸颊,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和锁链碰撞摩擦的铮铮之声。
他感到一丝模糊的快意。
忽而风声停了,眼前一片火红,身躯能明显感到有什么柔韧略硬的东西抓住了自己半截身子,他下意识地大口吞食眼前的火,那不是火,而是火灵,从未见过的,那样纯粹的火灵,像是久行沙漠中,干渴欲死之时浇到口中的甘露,濒临溺毙之时,涌到鼻腔的空气。
祸斗不会形容,只是感觉四肢百骸都舒展开了。
灵脉就在那一刹那骤然被通开,身体筋络中涌动着他从未拥有过的力量,骨头和皮肉不再疼痛,腐烂的伤口甚至愈合了。他能感到自己在复原,不,不止是复原,他获得了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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