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等兵康奈尔。”戴恩从机腹下面钻出来,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我不认为你的飞机有什么问题。”
“怎么可能?”对方夸张地挑起眉毛,“爬升的时候机鼻附近有古怪的噪音,一定是发动机出了问题,我可是个很有经验的飞行员,一听就知道。顺带一提,我喜欢听你叫我的名字----”
“你这架是p39,发动机在机身中央,也就是你后面。”机械师冷冷地指出,用扳手不耐烦地敲打着自己的掌心,这是个阳光充沛的星期天中午,偌大的机库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要是你听见前方有噪声,可能是螺旋桨或者驱动轴的问题。”他提起自己的工具箱,绕到机鼻旁边,爱怜地拍了拍那门37毫米机炮,好像那是小狗乌黑湿润的鼻子,“‘眼镜蛇’的驱动轴比别的机型长得多,有点小问题很正常,需要我检查一下吗?”他不情不愿地说出最后一句,肩膀垮塌下来,一副疲倦的样子。
金发飞行员摩挲着下巴的胡茬,“当然,我可不愿意开‘有点小问题’的飞机。”
“那么我请求您,二等兵康奈尔,在我工作的时候滚到我看不见的地方,用别的方式对付您的无聊,例如双手举着步枪跑上二十五圈,如果有人问起,就说你在锻炼上臂肌肉。”机械师慢吞吞地说,拍了拍少尉肩章上不存在的灰尘,眯起眼睛,“现在就去,二等兵康奈尔,这是命令。还有,以后称呼我的时候,请加上‘长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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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定是看上你了。”海因里希·r·福斯特迈耶嚼着碎牛排,口齿不清地说,用力揉了一把戴恩的棕发,“恭喜。”
“你的舌头到现在还没被人拔出来真是奇迹。”戴恩无精打采地说,他刚刚发现了沾在衣袖上的一块乌黑的机油,正恼火地擦拭着。他的室友含混地笑了一声,专心地对付裹在油腻腻纸包里的碎牛排,这个绿眼睛的德裔美国人“在西部某个你没听过的地方混了个学位”,然后“恰好成了‘中选人员’[6],所以被丢到这个倒霉的鬼地方来了,我原本还期待着第二场马恩河战役[7]呢,结果这里只有闲散的军官和轰炸机群一样的海鸥。”戴恩发现他的话并不一定有逻辑关联,但这不要紧,海因里希似乎储存了一条密西西比河那么多的词汇,而且特别喜欢荒腔走板地高唱《啊,约翰尼》[8],他目前的人生目标似乎就只是用最恶毒的语言抨击“蔓延全国的厌倦情绪”、罗斯福、美孚石油公司和c类军用罐头。
“就是那个倒霉蛋?”海因里希咽下牛肉,伸长脖子盯着烈日下的校场,那个金发的二等兵还在毫无希望地跑着,双手高举着加仑式步枪,卡其色的陆军航空队制服被汗打湿了一大片。场地周围已经站满了来看热闹的大兵,叫喊声和口哨声此起彼伏。
“我让他跑二十五圈,手臂要是‘不小心’垂下来了就多罚一圈。”棕色头发的中尉干巴巴地说,他已经放弃了擦干净衣袖这个想法,那块机油依然顽固地粘在靠近手腕的位置,“事实上我原本打算弄坏他那架‘眼镜蛇’的涡轮增压器,让他在两万尺高空直接掉下来。”他耸了耸肩,“这算谋杀吗?”
“不错的主意,你很有纳粹党徒的潜质。”海因里希高兴地说,仔细地把剩下的牛肉重新包起来,揣进衣袋里,“要是英国佬们看到我们眼下的境况,一定会妒嫉得撞死在他们的混凝土掩体上。”他笑了两声,忽然严肃起来,“说真的,上次大选,你投了谁的票?”
戴恩从窗边转过身,挑起眉毛,“如果你想问我对于美国参战的看法,可以更直接些。”
“嗨,这是语言的艺术,伙计。”
“这么说吧,我不相信英国人能把他们的衣服晾在齐格菲防线上[9]。”
海因里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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