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他的脸伤接的客越来越少了,从前鸨公宝贝着他的嗓子和脸蛋,可自从那时他有了伤起,就渐渐被人遗忘了。他脸上的伤当然不是什么不小心划伤的,是曾经接过一个暴虐的客人,那人用鞭子在他的脸上留下一个可怕的伤口,那个晚上他血淋淋的从房间里被抬出来,脸上的血泅湿了他的白衣衫,其他人都吓得瑟瑟发抖,一个劲地同情他。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用不着同情,同情也没有任何用,事实证明他算因祸得福了。
自此听南小馆里,只有一个终日戴着面纱的海棠,也没人记得他了。
二
夜更深了,花钱的爷搂着伴进房间去过销魂夜,海棠坐在床榻上等郑松河。
郑松河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见海棠似乎换了一件更轻薄的衣服,还是戴着那个面纱,柔顺地坐在床畔,桃花眼里释放着无声勾缠的意思,他看见郑松河走进来,就给他递了一个别有意味的眼神,走过去把桌上的烛火拨了拨,拉着郑松河的手走到了桌边。
他背对着郑松河向床榻走了几步,手上不知怎么一动作,上身的衣袍全数落了地,光滑紧致的上半身露出来,腰肢纤细,臀部微翘。他款款一回头,对郑松河笑了,“公子,来啊。”
郑松河一时没有动,他的眼神没有离开海棠这个人。海棠的身体很诱人,他的声音依然好听,他的风华足以迷倒很多人。
其时已半是深秋,郑松河不是对美色坐怀不乱,只是他心里想乱的人不是海棠,何况他更没有看漏海棠脱下薄衫时略微的一个颤栗。
郑松河走过去把落在地上的衣服捡起来,展开床上的锦被盖在海棠肩膀上,“你这样会着凉的。”
“公子……”海棠抓着被子的一角回不过神,“你不想与我……?”
自见面郑松河第一次露出笑意,他摸了摸海棠的头顶,把烛火吹灭了,自己走去靠窗的藤椅上坐下,“今夜我睡这里,你睡床上,盖好被子小心冻着。”
在昏暗的内室里,海棠突然呐呐说不出话,他从没见过郑松河这样的男人,花了钱却不享受,这是个什么意思?他忽然开口问:“公子,您是不是觉得,不干净?”
“没有,当然没有!”郑松河没想到自己的做法会让海棠这样想,他立刻否认,他看向海棠的眼睛,“人与人本没有三六九等,只是有的人活得畅快,有的人活得艰辛。我没有救世的能力,只有让你今夜减去些担子,稍稍快乐一些。”
海棠盯着郑松河,眼眶发酸,呼吸倒是更加舒畅了,他错开视线,轻轻地笑了,“海棠谢过郑公子。”
郑松河见他还不合衣睡下便说:“想同我说说话吗?我猜你平日能说话的人也少,你与我说的话,我不会告诉旁人。”
海棠沉默了好久才摇摇头,“说和不说并无分别,日子久了,心里没有话,嘴里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郑松河偏头看他,知他定有苦衷,“那便不说。”
衣料锦被摩擦的声音在静谧房间里响动一息,海棠对上郑松河含着关怀和理解的视线,“郑公子,海棠会您的话。”
说完这句海棠身上好像轻快了很多,他又变回了那个从容的海棠,他问郑松河,“公子,你介意我把面纱摘了吗?”
郑松河摇头,于是海棠便把面纱取下来了,他没看郑松河,只自己畅快地舒出一口气,就像是被这一层薄纱憋得透不过气来。他的确透不过气来太久了。
借着月光郑松河完全看清了海棠的面容,他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惊惧又悲痛的复杂情绪,这并不是因为贯穿海棠右脸上的疤痕有多么可怖,而是因为郑松河终于知道了海棠是谁。
他现在是海棠,他从前是孟引秋。
海棠见郑松河看着他的脸不作声,以为他是被太过丑陋的疤痕吓住了,便把右脸藏在阴影里,自嘲一样笑,“有些吓人,忘记知会公子做好准备了。”
郑松河怎么可能会被吓住,他只剩下管不住的心疼,他凝视着孟引秋的那张脸只字未言,因他心中绞痛字字句句难以成言,他的两只手捏紧成拳微微颤抖,牙关也紧咬住。
海棠竟是孟引秋!孟引秋竟是海棠!
他放在心上六年的小少爷怎么会变成如今的样子?!
郑松河顾不上失态,几步走到孟引秋身前蹲下,他不敢去握孟引秋的手,只有捏住床沿,仰起头一瞬不瞬地看他,说话声音里是极力克制的嘶哑哽咽,“不吓人!你、你怎么会吓人,你原本……就是这世上最好的人。”
“公子……?”海棠不明白郑松河怎么突然像是失控了,他略一想,“您是为我的脸抱不平吗?其实事情已都过去很久了。”
郑松河没有出声,他知道这件事情没有过去,他会找到把孟引秋的脸害成这样的人,他伤海棠一分,郑松河要他十倍奉还!
郑松河心里是抹不开的钝痛,他听着孟引秋安慰的话犹如刺刀,让他无法好受。他还是忍不住,在孟引秋把手搭在他肩膀上轻拍的时候忍不住捏住了他的手,不敢用太多的力气。郑松河一个病痛伤患也能一声不吭的人,握着这双手的时候疼得流出了眼泪。
他替海棠疼,也替孟引秋疼。他的心里从来没有过这么多的憎恨和沉痛,孟引秋不该受这些苦楚,他恨所谓命数,他恨这么多年一无所知的自己,他甚至不知道该恨谁!
然而这些他又怎么说呢?郑松河都害怕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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