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毅握紧了拳头边走近边喝道:“人呢!”
那仆役已经吓得不轻,浑身抖如筛糠,扫把也握不住掉在地上,匍匐在地不住求饶:“二公子饶命,小的什么都不知道。”
越慌越没用,林毅狠狠甩袖走人,奔波好几天到山阴,现在连口水也没喝,直接去书房找这一家之主。
林老爷此时还焦头烂额在房内踱来踱去,一听到脚步声以为有消息了马上冲了出来,正好撞上看似要吃人的小儿子,脸上的肥肉整个一颤:“子游,你…回来了。”
“爹,马厩里的人呢?他什么时候逃走的?”林毅自己临走时如何叮嘱千万看好岑立,此时人却不翼而飞,大骂一顿已经没用,更重要的是先找到岑立,临危不乱的林家小公子出了名的泰山崩于眼前而不色变。
只是现下的事比之泰山崩于眼前更严重。
“天一亮下人去喂马,就,没见着他了…”
林毅:“……”
林毅顿了顿,道: “我去找县尉,让他调动所有能调动的人,先关城门,再把守城士兵一个个盘问清楚。找人这事仆役干不来,找一个人本就如同大海捞针,这样四处瞎转找得到才怪,你让他们都去城门口集合,听从县尉安排,争取在宵禁前找到他。快去!等等…”林毅思忖片刻还是摆摆手,事情还不确定前不能打草惊蛇,:“罢了,就这样。”
林老爷逮到机会一溜烟没了影,林毅在案前坐下,疲惫地撑着额头,一般人请不动县尉,县尉人手虽不多但行动起来总是更有效率的。灌了口案前凉掉的茶,林毅回自己房间换身衣裳,上了马车去往县衙。
王病已经有足够力气站起,再见到这个匈奴人已不再因为他高鼻深目的面貌而惊讶,勉强笑笑,调侃道:“看来你家老爷是真的该好好赏我了。”
“你信那些人的话?”手还在滴血,岑立活像个站在死人堆里的疯子,不怒自威,背对夕阳的阴影笼罩了王病。
莫说王病此人没见过哪方王侯将相,琅琊王氏的子弟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这个匈奴少年却让王病不敢忽视,甚至从他的眼睛里就能窥见一丝怨恨,像个困在地窖里从未见过阳光的人。
“一个字都不信,我只信我自己。再见即是缘分,有什么话进来再说,我冲洗下门口。”幸好这地段人少,不然两人都要下狱。
岑立骂了句“梁狗”,还是走了进去,仿佛刚刚在人家门口大杀特杀的人不是他一样。一屁股坐在王病刚坐的位置,完全无视提着水桶来回又扫又擦的人,专注盯着桌上两坛酒,好像盯久了就会开出朵花来一样。
花当然没有,岑立开了一坛,想想还是拿了个碗,小心地撮一口,放下的碗上沾了个血手印。
岑立:“……”
这边王病忙完,关门前还做贼一样四处张望,“我说这位公子,这酒你最好别喝,辣得很,也就这里老板手艺独特才酿得出来。”
王病:“……”
“还以为这酒多好,马尿一样。”匈奴也爱酒,岑立当然也不例外,只一口他就尝出这是边塞将士常喝的酒,烈得烧口如同吞刀。
王病:“…………”
王病心如刀绞抢过酒坛抱在怀里摸摸,“各人口味不同,不好喝别喝了。你还是去洗洗吧,味重得很,不过这里可能没有衣裳给你换,你先待这里,我出去给你买一套。”说完就又要开门走人,想想还是回头,从头到脚细细打量,笑道:“别误会,我就看看你这身段,怕买回来不合适。”说完转身开门就要走。
岑立喝了一口“马尿酒”后还黑着一张脸,故意沉声道:“我叫岑立,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这么帮我?我不是什么公子哥,帮我没有好处。”
从一开始在酒楼相遇到现在,这个人什么都不了解还一直帮自己,不可谓不奇怪。
“你不好好走出这里,一被人发现,我可就成了你的共犯了。”王病想了一会,还是道:“我叫王病。你先等着,这里面的任何东西你可以随便用,除了这酒!天黑前我会回来。”
天真,岑立如是想着。
万家灯火通明,夜幕降临,星空摧残犹如人间灯火倒影,王病刚走到大街,差点被突如其来的光亮瞎眼。
只见两匹马戴着宝光璀璨的铠甲唯我独尊似地从王病眼前走过,甚至连捆马绳都是镶金的,整只马像涂了一层金漆一样,行走动作整齐划一的马后面拉着只包得结结实实的车子,没有飘逸优美的帘子,取而代之的是铁筑的窗和门,像个铁方盒。
金马铁车走到哪,人群就躁动到哪,远远就听到有人敲锣打鼓,只可惜不管场面多热闹,人们的手都快挥断了,马车里的人连只手指头都没露出来。
皇帝来了也不过如此了吧。王病心里想着,金马铁车只是在山阴这样的小地方才如此受人瞩目,王病也只看了一眼就匆匆离去,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那扇铁窗似乎开了一条小小的缝。
王病去最近的绸缎庄,与门口一辆大板车擦肩而过,他眼睛一亮,进去后忙凑上去,笑道:“足下这件手工甚好,卖给我成不?”
手工甚好好在哪?王公子哪里没见过上等绫罗绸缎还会不识货?着急要一件衣裳昧着良心夸而已。
捣鼓那件被客户退回的衣裳的是个十岁出头的小孩,正作愁眉莫展样,见了王病嘟着嘴道:“公子衣着不俗,定看不上我这衣裳。”指着另一边道:“喏,那处才是公子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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