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温听见声响睁开了眼睛,霍扫帚退到了悬崖边上,上半身几乎悬空,猛地反应了过来连忙又往前挪了半尺,重心稳当了才大喘气了下。
期间窦温好笑地看着他,像是在看戏,窦家的独苗,的确有意思。
窦温没跟他僵持,道:“你爹死前把你托付给我了,你是拿着钱走人还是想怎么办?”
霍扫帚惊疑不定,打量了窦温好一会,“你是大哥?”
窦温笑容一敛,露出不高兴的模样,“别,我可不是你哥。”
霍扫帚以为窦温在嫌弃他婢生子的身份,咬了下结痂的嘴唇,“窦少爷。”
窦温仍然不满,“叫我真人。”
霍扫帚在窦家是个隐形人,主子们讳莫如深的大少爷的去处他是不知道的,窦家最大的是二哥,总是欺负他,听府里的老人说比大哥差了太远,如果不是大少爷不在府内哪有二少爷嚣张的份。又说众星捧月的二哥和大哥一比宛如云泥,霍扫帚记住了。心里偶尔会想大哥怎么不在,大哥若是在家二哥想必不会这么放肆。他又看看窦温半透明的身影,原来大哥早就死了。
“我没地方去,也不知道去哪。”
这时已经过了午时,在林子里不觉得,到了光秃秃的山顶没有树木遮挡,日头火辣辣的晒下来,不一会霍扫帚就头晕眼花,他两天没吃东西了,自从村子里死了人他就觉得要遭,那些人肯定要把死了人的责任推给他,他做错了什么!霍扫帚一点都不认为他是扫把星。
“你给自己取名了没有?”窦温是叫不出霍扫帚这名儿的,窦道长可能端着啦。
霍扫帚一呆,还有给自己取名的?他也知道扫帚这名太难听,“我想叫……窦宛。”
窦温没意见,“那以后你就叫窦宛。”
霍扫帚……窦宛心里想的是窦家死的就剩他们俩,大哥是长子嫡孙自然是窦家的老爷,之前浮萍似的感觉顷刻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大着胆子说:“我想跟着大……真人。”
窦温皱眉,“你跟着我干什么?”
窦宛道:“我从三四岁有记忆起就开始做活,什么都能干,一定能伺候好真人。”
还有上赶着伺候人的,换个人说不定就起了邪念把庶弟当奴隶磋磨,窦温可没这个闲工夫,他一个人自在惯了,半点不觉得寂寞,没必要带个孩子回去。
窦宛愣了愣没想到大哥竟然拒绝了,他以为窦温不相信他是个能干活的,急忙说:“我真的什么都能干!”
窦温指了指自己,“我现在这样,既不吃饭也不穿衣,没有用得着你的地方。”
窦宛沉默下来,是哦,大哥死了,用不着活人伺候。
“那、那大哥等我死了下去伺候你……”
窦温哭笑不得一时之间都没去计较窦宛又叫大哥的事儿,“我在岳阳城给你安排个地方,你就住在那里。”窦温想把窦家独苗交给萧绰,福王府的大管家闻斓心眼好还精明,肯定能照顾好窦宛。
“就这么定了,你跟我走。”窦温说着便要下山。
窦宛直摇头,“不行的!村里人到处找我,被他们发现了可就……”
“放心,他们看不到你。”
也不知道大哥用了什么法术,他被大哥拎着穿过村子,经过敲敲打打的村长家人身边竟然没人看得见他。
莫非……他也变成了鬼?
早在山上就死了?
窦宛低头看着脚下,一行三人,只有他有影子。
原来没死。
窦宛心情复杂地一动不动任窦温拎着,赶了一会路才觉得大哥走的、飘的有些快了,一眨眼的功夫霍家集就被抛到了身后,比马车都快。窦宛八岁前从来没离开过内院,唯一一次乘坐马车还是被急急忙忙送出来那天。
又过了一个时辰,窦温半点不觉得累,就是不耐烦地很,萧绎老老实实跟着他飘,一句话没说。
窦温发现了他在旁人面前十分端着,看着极为凛然不可进犯,不好接近。小福子也有这个毛病,不是特定的人面前下意识地就会摆谱。
“等等,真人,停下来。”窦宛发出猫叫似的声音,他撑不住了,蹲在大树下干呕,可是肠胃空空什么都没吐出来,窦温才注意到他瘦的不行,肚子连叫唤的力气也没有,嘴唇干瘪眼窝深陷,怕是一些大病初愈的人都比他健康。
“你上次吃饭是什么时候,吃了什么?”
“两天前,吃了生土豆。”
窦温也喜欢吃土豆,土豆炖牛肉,牛禁止宰杀,窦温吃的牛肉是山里老虎送来的。
“你在这坐着,我去弄些水来。”
窦温走了,就剩下窦宛和一身寒气的男人。
窦宛的阴阳眼能看见灵体可却分不清生魂和鬼的区别,这就导致了他对鬼存在误解,比如鬼都是仪表堂堂、干净又漂亮。
他不敢和萧绎说话。
萧绎也不正眼看他。
窦宛想,他从前看不见鬼,看到的第一只鬼就是大哥,是他只能看见大哥和这个男鬼,还是大哥让他能看见鬼?他又饿又累又渴,血流不上去,脑子里如同浆糊,什么都思考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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