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怎么?”
听得司七无意让纂香苑关门,季灯心生一喜,却为着司七的未尽之言而跟着一揪,巴巴的看着司七。
司七虽然游学过许多城县,却至今未曾成家,还是第一次被这么个适龄的小哥儿盯着瞧,面上不由得羞赧几分,好在很快被掩饰了过去,轻咳两声又恢复了翩翩从容的仪态,
“只是,你得同我立个契约,不得把我司家香方传给外人,外嫁女亦然;不能打着我司家的名号,亦不能再开铺子;不能与我司家的铺子同处一街,如何?”
便是再同情外人,司七始终记得自己是司家人,必然是要以保证司家利益为先的。
“当得当得!”
季灯喜不自禁的渐渐点头。他没有宏伟野心,只想一辈子守着纂香苑安安分分的过日子,这些要求于他而言并不过分。毕竟是他没经司家同意便用了司家的香方子挣钱在先。至于小妹,虽说学不成香方子,可也能学些别的傍身。何况有他在,总不会亏待了小妹。
季灯于是回屋拿了纸笔出来,司七执笔写下条款,一字一句同季灯念过一遍,确认无误后,待季灯签下姓名,契约便成。
“请稍等行么,”
季灯却是摆手拒了,
“我家那口子出去了,一下等他回来签行么?我不会写字,再说这事儿也该告知他一下,我一人做主不好。”
说着似乎是怕司七误会,又忙道,
“我同意的事他一定会同意的,只是等他回来签而已。”
季灯的本意是斐诺通晓事理,司七却顿时想起了从街坊邻居处听到的传闻。本还以为是三人成虎,如今这么一看,只怕确是空穴来风。这家夫郎真是个吃软饭的,不然做相公的怎么会唯夫郎命是从呢。
听说还是个异域人?可是异域人较之大安人更重男轻女,最瞧不上养活不了家人的汉子,只怕是在异域混不下去才来大安讨生活的罢。
司七眼底当下便多了些复杂的情绪。这么诚挚善良,又有能力的一个好夫郎,竟然栽在了个不成器的阿斗身上,真是太可惜了。
“好。”
司七于是应了,把用印泥的话咽进了肚子,等着好好会一会小季掌柜的相公。
说曹操曹操到。季灯才换了一壶茶过来,斐诺便在门口唤门,
“灯哥儿,快开门,看我买了什么好东西回来。”
季灯对司七笑笑,迎上前去打开门,只见齿牙春色的斐诺抱着满怀的大袋子立在门口。
季灯连忙伸手去接,便被入手的重量惊了一下,嗔怪道,
“什么东西这么重?”
斐诺笑嘻嘻道,
“是一整套的木雕,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看我和小妹今天怎么把它全拆了再装回去的。”
这是夫夫两个答应小妹的生辰礼物,斐诺今个儿一大早就跑出去逛铺子搜寻,这会儿才回来。
季灯笑着应了,只是心疼斐诺满头大汗,
“怎么不让伙计送过来,还要自己抱回来,累坏了吧,快坐下喝口水吃个瓜。”
说着抱着袋子向屋里走去,又嘱咐道,
“咱家来了客人,你去陪着说说话,我放了东西就过来。”
斐诺坐在石桌边依言灌了杯茶,又叉了块瓜吃,这才将注意力放在这一行穿着显贵的人身上,尤以为首的,目光不善的公子哥儿。
“久仰大名。”
司七拱了拱手打招呼,心中鄙夷果然是异域人,不懂大安礼节也就罢了,瞧他身形颀长坐在这儿安享其成,娇小的季灯却要抱着偌大的包袱,心下对斐诺更是增添了几分不满,出口的话就带了几分锐利。
“您这日子当真是潇洒,看的我好生羡慕。”
斐诺挑了挑眉但笑不语,伸手请司七喝茶,自个儿又叉了块时令的香瓜慢嚼细咽。
司七一噎。瞧这人悠哉悠哉的样,只怕连他话中的讽意也没听出来,真是有如铁拳打在了一团棉花上,无力的很。
斐诺轻笑一声,墨绿的瞳孔随意的扫过眼前面色不善的汉子,
“您贵姓?”
“免贵姓司。”
“哦――司公子,瞧您出身富贵哪。”
司七心中不屑,开口闭口不离金银,当真比淡泊心性的小季掌柜差的远了。
“不知您贵姓?”
“免贵姓斐。”
“哦――斐先生,瞧您天生好命哪。”
若不是好命,怎能遇得到小季掌柜这般好的夫郎,任他磋磨。
两个汉子言笑晏晏,却是挂着画皮你来我往的暗打着机锋。
斐诺眉梢一挑,这司公子才是好命,脑子有疾却出身富贵,好歹一生无忧。
待得季灯回来,两个汉子不约而同的住了口,对着季灯展颜一笑。
季灯不曾注意石桌边还未消去的淡淡硝烟,坐在斐诺身边,三言两语同他讲清了事情始末。斐诺眉眼带笑,
“我都听你的。”
于是伸手挪过纸笔,唰唰两下笔走龙蛇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司七接过一瞧,不免惊讶的抬头看了一眼眼前这绿眼惫懒的汉子。
字倒是写的挺不错,手劲竟然这样稳,同他这个笔耕不缀十余年的人相比竟然不分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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