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王……”那几个内侍见了自己似乎都吓了一跳,都瞪大眼睛的愣了好一会儿才跪下来行礼。本来也不是件怪事,按行程他应该是三日以后才到的,这会儿才入宫门不久,应该是消息还没传到这一处。
但看着这些奴才的那副恐惧之极脸色,嬴政隐隐觉得这其中定然有什么蹊跷的喝道:“站住!你们,全都跪在这里,不准往里通报。”
“是,是……”
往里走了一点,嬴政隐隐能看清人形了,是赵姬拿着网子在庭院里扑蝴蝶,她身边跟着的那个嬴政自然认得是嫪毐,但还有两个年龄尚小的男童是?
“爹爹,我要这只有花的蝴蝶,在这里在这里。”
“母亲!我也要哥哥那样的。”
“好好好,别急,今天母亲就把这园子里所有的蝴蝶都抓来给你们。”
“母亲最好了!”
母亲!这两个孩子……难道他们……
前日咸阳传说了那嫪毐是个假宦官,说他和太后在雍城不仅共试云雨而且甚至生下了孩子。
本来嬴政没怎么在意,只以为又是吕不韦那一党放出的流言,但他心中还是放心不下,不觉中就加快了行程的提早感到了大郑宫想探出些东西。然而,没想到,这些居然都是真的。
孽种,这两个孽种!
被惊得说不出话来的嬴政暗自拽紧了拳头,回想起从前种种,赵姬那一切的不可理解也都变得合理不过。原来是这样,六年前她执意要搬到这远离咸阳的大郑宫,原来是有了这个假宦官的孩子。一阵彻骨的冰寒不禁在嬴政心中蔓延开来,嫪毐谋反以后,她难道是要扶这其中的一个做秦王吗?
那这场加冠之礼,应该也只是一个局吧。
可究竟是为什么?当年那个在赵国为自己挨饿受冻,那个流亡中为自己不惜舍命的母亲,今日居然会变成这样?以前是吕不韦,现在又是嫪毐!嬴政以前觉得流言只是流言,可想不到从小到大,赵姬居然将他蒙骗了这么多年!真是个贱人……这个屡屡yín_luàn宫闱,这个屡屡给王室给自己蒙羞的女人,这个可恨可杀的贱人!
“政……政儿。”注意到廊后之人的赵姬吓得接不上话来,下意识的将两个孩子护在了身后,而那旁边的嫪毐早就吓得脸色铁青的趴跪在地。
“母亲,几年不见了,看来您在雍地过得很是舒心。”嬴政的语气如常,脸色温和的没有一丝异样。
他走下了台阶,朝那两个孩子走去时还带着一脸可亲的笑容,只说:“政儿真是大意了,母后年轻寡居,我应也接几个小童到咸阳宫陪伴母后的。”
“政儿,是……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着人通报一声。我……我也好给你备些吃食。”
“儿臣才刚进来就给母后瞧见了,这一趟来得匆忙也没事先通传,还请母后见谅。”
“哦,这样啊。对了……”女人似乎舒了一口气,将两个孩子推上前来,说:“这两个是长信侯的外甥,我也是在这里闲得发慌才留他们在宫里的。”
“大王恕罪,都是奴才的私心,几月前带了进来看太后喜欢,便想让他们在宫里多长长见识。请大王恕罪!”嫪毐以头点地,把话说得不慌不乱。
“好,长信侯……你当真是做得很好。别说太后就连寡人,也很喜欢这两个娃儿呢,就这样在宫里多住些日子吧。”嬴政说着俯身拍了拍他们的小脸,举止间确是一副喜爱的样子。
嫪毐忙说:“快,快叫大王。”
而那两个孩童却愣愣的一句话也不说,抓了赵姬的衣袖只往她身后躲。
“罢了,小孩子都见不惯生人,儿臣此来也是只为给母后请安的。加冕大典在即,还有诸多事务需要儿臣去处理,先告退了。”
“奴才恭送大王。”
嬴政拱手行礼,转身离开之际只听得身后一句唤得深情的‘政儿’,可他没有回头,只是更加坚定的加快了向前的脚步。
直到嬴政的影子消失不见,赵姬才回过神来,也没生出什么怀疑的带着孩子往别处去了,而嫪毐却是即刻冷下了眼神。
不管嬴政是怎么想的,都到了这份上,看来他是不得不反了。
这几日嬴政都格外的安静,白天准备着大典的各项事宜,夜里闲下来的时候也只是望着西方的夜空出神,像是在等着什么。
“政哥哥,你都走音了。”
“哦,是吗?”嬴政说着抚了抚琴弦,笑着又拨弄了几个单音说:“景臻才学了几年啊,就弹得比我要好了。”
“政哥哥那么忙,哪有时间练琴呢。”这人温婉的语气中带着童音特有的软糯,嬴政不禁伸出手,抚上了那一袭已经长至腰际的青丝。一晃多少年过去了,今夜再看这孩子,竟也有了些许风华少年的气韵。
“这个是?”嬴政从怀中拿出了什么,看上去像是一块玉璜。
“是我来这世间得到的第一件东西。”
“第一件东西?”
“出生那时,父亲和相国在母后的床榻边摆满了好些物件,只让我自己伸手去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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