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桐皱起了眉头“行之,宋欢呢你可知你现在的样子,像极了凝视深渊的人?”
“我杨行之自南诏覆灭,就已在深渊了。终我一生,也不过是在重蹈童年时的覆辙。我未敢奢想会有走出来的一天。”少年见众人用担心的目光看着他,换了个轻松的语调:“宋欢那小子,刚刚还一幅受了天大委屈的哭丧样儿,只怕我看不见他怨怪的小眼神啊,既然他都问了:能否与我并肩”
正说到此处,之前离去的萧青山回来了,十分不好意思:“让各位担心了啊,江休的那一出,没太惊着吧?”
作为跟着走了一遭还被蒙在鼓里的“内部人员”,吴桐没好气地死盯杨行之:“好啊,宋欢人呢?”
“我或许有天能在人海中碰见他,或许不能。或许他终于选择放下,或许他要找我拼命。江湖做人嘛,最重要的是随缘啦!”
武部的宗之在来到西大的第一年,就被师兄师姐们灌以忠告:路过西川堂,千万低头走。往往,此等话出口后,少年血气方刚之下,西川堂就会成为著名的打卡景点之一。
于是,在阳光明媚的一个日子里,少年宗之穿上了最贵的一件篮球衣,兴冲冲地跑到了西川堂旧址。阳光普照下,有位不修边幅的中年大叔光了膀子,在门口堂而皇之地晒着日光浴。
少年莞尔而笑,进而发问:汝是谁?又何故至于斯
大叔答道:“吾实不忍也。世道寤寐,自命清明。”语罢,豪迈地饮了一口水,又豪迈地唾了一嘴进去。
少年视之不忍,终明箴言,掩面泣涕而去。
吴桐从庭里出来,看到萧青山大叔又吓跑了一位潇洒美少年,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他旁边,好一顿长吁短叹。
“我的玉树临风啊,我的温润如玉啊!萧青山,你文艺,你深邃,就不许人家小年青和你不同了吗?”
“唉,我们此等没皮没脸的,尘埃一弹,总要找个比我们脸皮厚点的吧?”
继而,两人相视一笑,把目标锁定至下一位来客。
话说,也不知是先前还是以后的某一天,吴桐询问萧青山:当年他抛给西川堂的问题,现在有答案了吗?
萧青山说每一天、每个人,没有什么绝对的答案。
但当他决定留下来时,曾在日记里写下了寄给未来的话。
“当我置身于大学,或有豪情,或有忌惮。我觉得自己是个悲壮的英雄,没有盔甲,没有战袍。我不是精英,但我没有选择。只能闷头向前。可那又何妨?我的头顶不是只有月光。
“请不要忘记星辰。无数颗星辰的现在,都曾是尘埃的过去。终有一天,当我退无可退,还会有疾风纵起,裹挟尘暴呼啸,迎向一匕月光。多少人在未出发时的已无可能,是我前方未知的自由、广阔的星空。我的头顶是满天星光。
“纵然,所谓成功,只是我与平庸斗争的短暂突破。请你,报以夸父永生的决绝。铭记你第一次看到太阳的心情,像最初一样坚韧,以柔情附丽于侠骨。
“我是萧青山。或许,我也是你。”
你是星尘。
天下不在你,你也不在天下。
可能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上天让我们看上去如此渺小,却又如此疯狂。
是的。正如我们缔造了西川,西川也缔造了我们。
大学不在于结束,而在于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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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碎语
作者语:
长乐十四年的季夏,萧青山在休学一年后迎来了毕业。自大火后,西川堂还没有完全恢复元气,就暂停了整体的运作。一到大三,之前刻意避开的很多事情就摆在了眼前。在这段时间里,我们大家以各种稀奇古怪的名义聚了一次又一次。人人都把每一次当作最后一次,又心照不宣的觉得很快就有下一次。
在这样你推我就的拉锯战里,最终,除了萧青山,我目睹了一场接一场的离别。
在西川堂的日子里,我更确定了自己的心意,既然无法抛弃,就不如正面应对。每个被催稿、憋文字的日子,都是从记忆里开出的花。我很感激现在的日子,也很珍惜这个理想主义至上的自己。还有就是,如果只有萧青山一人,西川堂差不多就真是空壳了。
我有自己的小心思。倘若,多一个人坚持,离去的人儿会不会也终将归来呢?
李元儿是第一批离开的。当然,不包括暂定“失踪人口”的宋欢。
在大一到大三的时间里,她和各路大神一起组队参加了很多比赛,把空余时间留给了学习西陆的语言和实习投简历。在大三的暑假,她离开了待过三年的西大校园,拿到了同意书,去了西陆留学。想起来时,我竟然还有些感伤。和自己虽然有很大不同,但在她身上,我见证到了另一群人们的不肯认输和坚持执拗。从我个人的角度讲,成长的意义就是教会了我关怀与接纳。
喂,李元儿,你个傲娇的小姑娘。
我只说一遍,愿你前程似锦。
从那个夏天算起,很快,第二批就到了小哈和砚秋。
小哈觉得自己已经做了想做的事情,且先我们一步觉察到了文字所带来的浮华,就选择离开回到了计部,成了茫茫考研大军中的一员。之后,我每次碰见她都是在夜半,她不是低头记单词就是在抽空看专业书,永远是忙忙碌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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