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是燕某口误。”燕宸平下气息,“……白徐,燕柔母子可还好?”
“放心。”白徐说,“燕柔母子还好,陛下寻了一处旧宅做将军府安置她们,我昨日刚去看过她们,我已经给她开了调理的药方。”
“多谢。”
“诶,这可是养我干儿子,不用客气。”白徐笑了笑,又突然想起什么,“不过傲英那小子不太好,整日都在将军府外守着。见着我就问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是看着他不惧风吹雨打又对你情真意切,实在是有些不忍,便说快了。”
燕宸一听,面容带着几分无奈----真是个傻孩子。
白徐咧咧嘴,心想你还嫌弃人家傻,说得跟你多聪明一样。
此时又宫人进来通报,说太子来访。燕宸心下不明----梁既明?
尽管有所顾忌,燕宸还是请梁既明入了墨香轩。白徐晓得自己不适合再呆着,便行礼告退。
梁既明一进来就道:“叨扰上将军了。之前白通一役,本宫得燕将军相救,白通百姓也因燕将军免遭劫难,心中感激不尽。今日特地前来,答谢将军。”说罢就让宫人把谢礼送上,都是一些古籍和画作,还有一些补品。
“我想金银珠宝这些俗物入不了上将军的眼,听闻将军自幼喜欢诗书字画,便挑了来,还请将军莫怪。”
对方如此谦卑有礼,搞得燕宸不明所以。想来也是有趣,当朝太子向前朝太子道谢,怕是后人知道,要当做笑柄。
梁既明却不这么认为,“古人有云,惜才爱才。燕将军有战神美名,又心系百姓,是国之栋梁。”
燕宸笑了笑,“你父亲要是听到你这么说,估计会气的不轻。”
“正是父亲教导我的。”梁既明说,“众人之中,事态万千。就算是我,也不少有人诟病。然君子坦荡荡,吾心之所向为善,就不惧;吾心之所系为民,就不愧。”
不过十一岁的孩童,就能有如此觉悟,着实叫燕宸惊叹不已。梁既明气质高贵,性情温和,处事沉着,已显露帝王之姿,想必将来定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燕宸不禁一阵欣慰,又一阵伤感----正所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有梁既明这样的人来治理国家,百姓们也定会好过些。可自己,纵使有这样的心思,却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面露笑意,燕宸说:“你性子和你父亲不一样。”
“打天下需要的是杀伐果断的天子,可治理国家需要的是体恤宽容的皇帝。父亲守护汉土,与我起名既明,也是希望大凉的前途一片光明。”梁既明应到,“况且初心相同,人不同,路是相同的。”
“初心不变
他在哪里,又变成了何模样
可有人对空荡荡的躯壳仍怀有执着----梁玄靓跟着了魔怔一般,三天两头往墨香轩跑,他也不做什么稀奇事情,就是和燕宸闲谈些事情,有时是朝中某个大臣又惹他生气了,有时是花园多种了一棵柏树,偶尔也会提及哥舒安母子,叫燕宸不必担心。
没有争锋相对,没有尔虞我诈,他们像朋友一般谈天。可注视着自己的眼睛越来越亮,连带着自己的心也越来越亮。
“朕的眼睛已经好了很多了。”梁玄靓说,“虽然现在还只能看见模糊的人影,但相信不久就能看清了。”
“白徐的医术果然高明。”
“你就只夸白徐,不夸夸朕?”
“陛下真是得寸进尺。”
梁玄靓立刻皱起眉来,“你真是越来越不识好歹了。”
燕宸笑着回到:“承蒙夸奖。”
对方的话语温和,甚至还带着淡淡的笑意。梁玄靓就感觉自己这反击就像打在一团棉花上,使不上半点力气。他内有恼火,却不想和燕宸翻脸。于是摸索着拿起桌子上的酒杯,往前一推,道:“陪朕喝酒!”
那人又笑着应到:“好。”
不过是几杯清酒,两人却也喝得上兴。几杯下去,浑身暖气而生,情绪也高涨起来。此时五月,正是好时机,末节桃花花正旺。燕宸便折了一枝,以花代剑,迎风而舞。
柔和曦光之中,人影流动。梁玄靓的视线追着那身影,淡淡花香浮来,花枝带风,声声流利果断,在脑海中勾勒出曾经的景象----那是很多年前,也是在这桃花小筑。燕宸折了一枝桃花,提手转身,挽出一个花式,那雪白的衣摆随风而起,未束的头发半遮眉眼,却遮不住他眼角的笑意。一时间万千桃花飘落,他在花中,宛如仙人。
那时梁玄靓想,果然,只有此人配与他比肩而立也只有此人,能让他为之心动。这人驰骋沙场的模样一定叫人心生敬佩,可自己却还未能与他并肩作战一次。
“真是可惜。”梁玄靓叹道,“朕看不到你舞剑的样子。”
不过无事,往后的日子还长,等朕的眼睛好了,就要天天看着你。
传来的话语敲击心扉,燕宸停下。他转身看着梁玄靓,那人似乎是注意到了自己的视线,也看着他。这一眼望进对方的眼里,落在自己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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