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虽然不假,但窦隐还是感觉自己左眼皮跳得紧。
他扭头,借着过于明亮的阳光,看清了猫的长相----很纯正的黑,不知道是本来颜色还是太脏,只有眼睛是金色的,这时候的瞳孔收缩成了一条缝隙,和它自己个的小身板瞧上去一模一样。黑猫注意到窦隐也在看他,却没有其他流浪猫那样的警觉性和反抗,甚至还顺从地走到了他的脚边坐下,轻轻地叫了一声。
“喵。”
那一瞬间,厨房大妈的嘴角勾起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却骤然消失,自己摇着胖乎乎的身体,哼歌走了。
第二天,她便悄无声息地辞职,离开了工作十余年的地方。
可窦隐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带回去的,是噩梦的开始。
室友对于黑猫的出现,表现得过于平淡,点头之后,就默认了它的存在,不过问,也不表示关心,没有一丝多余的好奇心,甚至不会去偏头看一眼。
现在想来,对他们来讲,黑猫仿佛压根不存在。
它似乎只存在于窦隐的记忆之中。
每天夜里,黑猫都会准时准点的出现在401阳台的洗漱台上,它不进屋,也不发出任何声响,给食物也不需要,就这么静静地注视着房间内的六个人,散发着令人头皮发麻的视线,仿佛相隔的并不是一扇透明玻璃门,而是瞭望者,和演绎者中间的荧幕。
而它,则在安静地等待着什么。
然后,游戏就开始了。
一号床的死亡地点在图书楼的藏书层,时间是晚上十点半,很准时,窦隐是第一个发现的人。
不仅仅只是死得突然,死得离奇古怪,更加恐惧的是,在这之后,他们忘了这个人的名字,忘了他的所有一切,学校内网里关于一号床的一切信息被抹去,在所有的老师同学面前提到此人时,别人的回答,都很统一:“401不是一直只有五个人吗?”
“你们别乱吓唬人。”
----到底是谁在吓唬谁?
----那这件事情还能被说出去吗
----会有人相信他们吗?还是,他们只会被当做疯子。
一号床好像就是被淘汰出局的游戏选手,被删除了文档和痕迹,连渣滓都不剩下。
可寝室内留下的生活痕迹,无时不刻不警醒着他们此人的确切存在,因此,只能用“一号床”三个字来称呼他。
紧接着,就是二号床。
还是藏书层,还是十点半,窦隐发现第一个发现的……
仿佛不是意外,而是一种诅咒,一场报复。
乃至于轮到三号床的时候,窦隐已经发现了这个规律。
半夜十点半的图书馆----他们每隔两周会去机房里面上一次计算机的导论课程,这是学校里面最晚的一节课,寝室大门落锁的时间是十一点,在这短短的半小时内,大家会相互拥挤着回到寝室洗漱收拾,准备睡觉或者通宵玩游戏,因此结伴往回走是一个很不明智的选择,通常是分头行动,不是那么懒的人就去走楼梯。
而往往在这时候,窦隐的室友,便会少掉一个,等到第二天一醒来,就完全消失在世界上。
“所以,我想等下一次去机房上课的时候,好吧,也就是今晚。在那个地方等一下,看看他们究竟是怎样死的,以及如何消失的。如果能救下来便最好了。”窦隐提议道,“你们三个一起结伴回去,千万别走丢,盯紧彼此,如果路上遇见猫,千万要装作看不见。”
“你一个人,难道不怕吗?”
说话的是三号床,刚开口,他就的嘴巴就突然的停顿下来,微妙地停顿在半空中,那一瞬间,他意识到了什么……一号床和二号床已经死了。
下一个,轮到他自己了。
窦隐的回答很直接:“不怕,我不是三号床,我在六号床,所以应该害怕的是你,一定要小心,切记不能单独行动,我可不希望真的看见有人死,也不想在那里研究尸体怎么消失的。”
他这一句话,将气氛拔高到了一个特殊的层次,几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把卡在喉咙口的脏话咽了下去,头顶着沉重的乌云走了。
但后来的事情还是毫无阻碍地发生了。
于是,这才有了今早窦隐口中“我亲眼看着三号床被清空得一干二净”的说法。
这样看来,游戏还在继续。
这场夹杂着雷声的怪雨没有下多久便停了,窦隐看见黑猫在自己身旁端端正正地坐着,心里很不是滋味,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想起了那天厨房大妈的话。
那仿佛已经是一件很久远的事情了。
“果然别乱扔猫。”稀里糊涂之间,脑袋里面冒出这么一句话来,窦隐自嘲般笑了笑,去阳台拿扫把清理干净自己发泄情绪后的现场,然后挑出一些重要的碎片,打开台灯,然后在昏黄的灯光下开始修修补补,试图复原以前的笔记。
他选择无视这只黑色的动物。
快要中午了,四号床和五号床已经离开了四个小时有余,没有任何消息。
学校依旧没有把备用电源发动起来。
很不对劲。
……
突然之间,窦隐的手机响了起来,打破了这凝固般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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