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怀他的时候,她因太要强,大着肚子跟着丈夫一起出门办各种案件,直至临产,她还在追一只逃进深林的妖邪。
所以这孩子是她在一个漆黑黑的林中生下,结果这孩子生下来就有些呆呆的,那白一条便给算了一卦, 说给这孩子八个字----“福星高照,命比纸薄”,是说他福气是好的, 但命数里压不住,然后便有了娃娃亲一说。
她是不愿意信捉妖者那套歪理邪说的,但是孩子生下来出了满月,那眼神还是呆呆的, 而且不知是不是刚出生那会儿在林子里被吓到了,一让他自己在漆黑的屋子里睡觉便会浑身哆嗦。
她起初还不知道, 是看孩子的奶妈发现的。这让刚出了月子便往外跑的她很是愧疚,那时她便下定决心先好好把孩子带大,等大点她再出门。
然而她看着孩子越看越心慌,因为这孩子太呆了, 像缺点什么,这让她很是心急,便带着孩子去看了大夫,大夫说是先天不足, 给开了药,让好好养着。
这一养便到了孩子会走路。
她看着孩子越来越胖的身体很是高兴,虽然还是呆,但能模糊说几句话了。后来是宋以德先发现了不对,这孩子胖的不正常,询问下得知她给孩子吃了些乱七八糟的药,大发雷霆,两人大吵了一架。
吵完过后,问题还是回到了孩子身上。
宋夫人这才认真考虑了那门亲事。
她觉得孩子如今的状况和她的不负责脱不了干系,实在不忍心再如此决定他的一生,可是照白一条那个说法,她的孩子又似乎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夫妻俩想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同意了婚事。
可是他们同意还不算完,还有青罗一派需要说服。
然后他们便又答应了将孩子送往沉香。
他们代表孩子做了这些决定,每一步都是为着孩子好,却也同时在让孩子遭着罪,可是他们有别的选择吗?
孩子能健康成长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她一直如此劝说着自己,在每个思念小儿的夜里,在每次忍不住自责落泪的时候,她曾是个十分强势的人,却因为孩子落过无数次泪。她欠孩子太多了。
但好在,孩子最后还是好好的长大了,还成了亲,看着还挺满意这婚事,两个孩子过得好,她总算能得到一些安慰了。
明葱看着母亲的泪水有那么一瞬间怔楞,在他的记忆里,母亲是不会流泪的。
然而看其他人的表情,又像是已经习惯了的。
“别愣着了,进屋吧。”大哥宋承明红着眼拍拍弟弟肩,却在看见他怀里人时放轻了声音,“房间都准备好了,准备准备歇了吧。”
“是呀。”其余几人应和。
几位兄长顺手接过明葱怀里的礼品交给下人拿着。
“都是他准备的。”明葱对着感动的又要落泪的宋夫人道。
“都一样,都是好孩子。快进屋,累了一天,吃点宵夜先歇了。”宋夫人擦擦泪露出一个笑,张罗着让人去把宵夜再热一热。
明葱看着母亲匆忙离去的身影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再抬头,对上了正看着他的父亲。
“爹。”您不会也哭吧?
他爹当然是没哭,不过面上那鲜有的喜色也足够让明葱惊讶良久。
宋以德看着现在身前已经高自己一个头的小儿子心绪也是复杂良久,一时不知该说点什么。
不过跟着的几位兄长却是有很多话说。
“这次回来呆多久?”大哥宋承明开口问。
“这就是那位金公子?”二哥宋天明道。
“听说最近南海不太平,事情如何了?”这是三哥宋清明。
明葱一一答了,分别这么多年,兄弟之间的感情却没怎么变,那股天生的亲近之情一点都没少。
踏进宋家大门那一刻,一种叫做归属的情感油然而生。终于回来了,他心中的那个家。
兄弟几个一路说着话,到了大厅宋夫人已经将夜宵摆好,看见明葱怀里的人冲他招招手,让他先把人放自己屋里去。
于是明葱暂时拜别父母兄长,抱着睡得打雷都吓不醒的人回了自己以前的房间。
房间早就收拾整齐,里面的东西明显是换了新的,尤其是床上,一张大红的喜被格外引人注目,明葱认出来,那是他娘的针脚。
走到床前,刚要把人放下,怀里的人便一个翻身将明葱压到了床上。
金泽憋的满脸通红,抓着明葱衣领想哭都哭不出来。
明葱先是惊了一下,然后直接笑出声,他都没想到怀里的人竟然是装睡,亏他还觉得这几天累坏了他,心里内疚了一会儿。
“你还笑。”金泽捏他脸,“都是你,你为什么不叫醒我?”
明葱收了笑:“想让你多睡一会儿,没想到他们都出了门。”
“完了完了,出师未捷身先死,我没脸出门了,今晚我就收拾收拾跑了得了。”金泽想一脑袋撞墙上。
他是听见一位妇人的声音时醒来的,他听见有人在叫自己泽儿,他差点就把眼睛睁开了。
然而反应了一会儿,惊觉此时说话的应该是明葱他爹娘,他瞬间就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丢人丢大发了。此前准备的所有东西、预备的所有说辞全部功亏一篑,为什么要一闻到这家伙身上的气味就想闭上眼睡一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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