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绝不可能重画!我一把扑上前,从何宿仪手里夺过画,神色惊恐。
我抖着手指,唇齿都在战栗。我细细地看着,连角落都不放过。
其实,你那段评论还挺出彩的。何宿仪冷不丁从我手中抽回了那幅画。我的眼神愣怔地追寻着他,看着他将画稿重又卷好纳入袖中,看着他悠悠地再抬起眼,凉薄地与我对视。
他说:只不过,这画里哪里有你所谓的嶙峋怪石?只不过是个毫不起眼的木桩子罢了。
原来如此。
原来是如此。
方叙没有偷了我的画,只是盗取我画中精髓,保留了大概,去了些衬物,再添以自己的想法,如此偷梁换柱下来,也成就他的今日。
我却没有法子来为自己证明清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何宿仪迈着端正的步子一步一步走进王府内。大门掩实,我起先那点散碎的希望也都随着那声厚重的闭合声烟消火灭。
我沉重地转过身,仰面朝天广阔蓝天依旧,清风又驾白云而来,那么一瞬里,我体味到了从未有过的走投无路。
我低头趿拉着靴子挪着身子往前拱,险些就撞上了跟前的一人。
他倒显得比我还局促,忸忸怩怩道:那个,公子、公子你酒钱还没来得及付他大抵是酒楼里新来的小二,说话都还不太利索,他前前后后看尽了我的落魄,有些于心不忍,公子,你若、若是兜里不太方便,那便就和你一笔勾销了吧
销什么销。我勾过他肩头,带着他朝前大步走,上酒楼喝酒咯!
小二被这我突来的亲近更是弄得进退不是,只得领着我这潦倒汉走进了酒楼里去。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酒楼里所有人都把视线汇聚在我身上,而他们低语交谈的话题也都紧扣于我。我偏过了头,快步走到了大堂里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只想逃避自己加固在自己身上的镣铐。
那这位公子,你要喝什么酒?这个小二颇通事理,也善解人意,他早看出了端倪,所以轻声凑到跟前问我。
我扣着台面,一声接一声,好比琵琶断弦般让人听得难受,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杜康酒既也是洛阳名酒,那就上点吧。
不要些小菜吗?光喝酒,那太容易醉了。
我摆摆手,就怕这么猛灌下去都醉不了。
杜康酒醇,毫不辜负它美酒之称。酒色清冽,从酒坛子倒进海碗里的声音就好比是潺潺的溪水声。我一碗续上一碗,被它入口辛辣而后甘甜的口感迷得神魂颠倒,仿佛整个人都飘忽在了白云之巅。这般让人忘却痛苦的魔力,是后来我尝到的来自阴曹的百忧解都无可比拟的。
就在我喝得人畜不分时,坐在我后桌的人鬼鬼祟祟的谈话内容却引起了我的注意。
听说秦王爷和何大人是那种苟且的关系。
我餍足地打了个酒嗝,捧着海碗在心底嗤了一声,暗道我早瞧出其中的猫腻了,不然那何宿仪敢在王爷府里发号施令?!
心里虽是对身后几人很是批驳,可我还是侧着耳朵偷听。
那可真是伤风败俗了,皇上也不管管这七王爷。
管!哪能不管这档子事!我听说啊,这回秦七王爷跟着圣驾一同下江南,也是皇上一番心意。都说江南女子那和水似的,那叫个一美呀,只盼着秦王爷这回能开窍啊。
我看难。说这话的人还咂了咂嘴,如果只看样貌的话,你看何大人那面皮也是够出挑的,你这辈子能见过几回这种俊美长相的?王爷为着这张脸这个人都能不要京城的家宅黄金,也不要京城里上赶着嫁他的大臣之女,马不停蹄地来到洛阳落脚,可见要他马上对什么江南美人看对眼也是难如登天啊。
不过话说回来,这秦七王爷明儿傍晚估计就得回来了。
哟,消息还挺灵通,你怎么知道的?
这两个好事者的后话都湮没在一波一波涌来的嘈杂声中。或许可以说的更确切些,他们间的对话于我来说断到此处是恰好不过。
我抖擞了下精神,头脑晕晕乎乎,却不再是混沌一片。
我心头那捧飘着青烟的希望之火仿佛又点上了火。
秦王爷明日傍晚就能回到洛阳,姑且不论消息是真是假,只要我能守着株,就不信待不到这只兔。
小二,来结账!
我徒步走回打尖的客栈,想了一路该如何引起这个高高在上的王爷的注意。
曾教我画丹青的师父说过,描摹佳作必不可少,只是一味的描摹反而会固步自封,所以作画也好,旁的也罢,皆要走奇绝之路。
既是奇绝,那何不反其道而行之,来一招欲擒故纵。我踏进门槛时,已是计上心头,不由地得意一笑。
跟在我背后的小二不明所以,凑上脑袋例行公事地问道:公孙客官,今天夜里想吃些什么?
不忙不忙。我拉出个长凳,招呼他坐下道:你先和我说说,洛阳城里哪儿有卖伞的地方,我有要事要办。
次日我难得地睡了个好觉,神清气爽地在洛阳城里晃了很久。那时洛阳里还没有瞿有成垒起的百尺高,更别说后来被萧家人巧取豪夺之后更名的九层轩了。
我在那时只是雏形的洛阳春里茶楼里听听小曲儿,斟两杯好茶,还去了条热闹的叫卖小街,大半天过得轻松惬意。
直到傍晚,我才回到客栈里背起我备好的包袱,一路匆匆地赶到了地段偏远的秦王爷府前。
王爷府地处静谧的城郊一带,葱茏绿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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