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悦突然将锁链一松,退后两步。
少年勉强站定,颈子上暗色项圈泛着诡异光彩,双目赤红,口中衔着一柄短剑剑柄,剑尖滴下一滴鲜血。
孙悦漠然看着他,侧腹处渐渐渗出一团血晕。
路人静了一瞬,突然全部炸了锅般大喊着“杀人啦!”,纷纷极力逃离这两人身边,不辨方向撞翻数个摊子,街上乱作一团。
然而李承嗣只是静静地站着。
入肉未深便被躲开,他知道自己失手了。
少年天子微微侧头,吐掉孙悦的短剑,闭目待死。
良久,耳边仍有嘈杂声嗡嗡作响,他只觉项上一紧,那力道转向前上方,孙悦竟是自顾自跨上了马。
项圈上一股大力袭来,李承嗣被勒得生疼,脚尖离地,生出窒息的濒死感。
他眼前掠过凉军以马匹拴着活人纵马奔驰的情景,后面拖着的人先是拼命奔跑想要跟上,接着跌倒,被磕得惨叫,闷哼,渐渐不动,甚至如风筝一般飞在空中。用不了几个来回,便变成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然而这景象并未出现,一股温柔的力道揽住了他的腰,承住他的体重,将他横放在马上。
李承嗣死命一挣,双足飞起,迅如流星,踢向孙悦下颌!
黑袍扬起一角,孙悦眸色一深,眼疾手快,一个侧掌劈在李承嗣脚踝上,只听“咔嚓”一声,那只脚扭成奇异形状,无力垂了下去。
孙悦牢牢按住怀中仍不安分的躯体,轻踢马腹扬长而去,丢下满街目瞪口呆的围观人群。
*
深夜,床上的李承嗣微微动了一动。
日间本以为会挨一顿毒打,没想到孙悦竟全当之前之事没发生过一般,照样抱着他喂食;既已撕破脸皮,他想过直接闭嘴不吃,然而绝食这行为软弱而可笑,他还需要保持体力。
断掉的骨头已被接好,夹板以外又套了孙悦以木头削成的厚实壳子,两半钉死以后虽不算很紧,却使整条小腿到脚趾都无法随意动弹。
也许是顾忌这条伤腿,今夜李承嗣只被绑了双手和一条腿,仍戴着眼罩与塞口布。
他侧耳听了听,一室安静。
左腿阵阵隐痛传来,李承嗣强忍着,缓缓将这条腿抬起,带着沉重的木壳努力压向自己面部。
另一条腿被绳索绑得死紧,他两条腿渐渐拉成一字形,大腿内侧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他微微颤抖着,狠心继续用力,直到那木壳触到自己脸颊。
他急切而笨拙地挪动那只脚,用木壳去勾那条勒在口中、系于脑后的绳索。
失败许多次后,在脚、头颅、舌几方配合之下,他终于硬生生将那绳索撸下,松垮垮落在脖子上。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拼命以舌向外抵,吐出塞在口中的物事,咳了几声,长出一口气,这才感觉到左腿说不出的酸麻无力。
李承嗣喘息着躺了一会,直到那阵酸麻感觉过去,又开始用力扯手上的绳索。
他双手被缚于头顶,在绳索力道下拉得笔直,连屈肘都无法做到,几番用力后,脚踝手腕都磨得生疼,两手指尖发麻,不用看便知已被勒得肿胀变色。
他安静了一下,又尝试以左脚的木壳摩擦右脚脚踝上系的绳索;然而那东西虽然沉重而结实,边角却被孙悦用心打磨过,用力蹭了半天,只将脚踝磨得更痛,绳索仍结实如故。
李承嗣放弃地摊开四肢,心头涌上强烈的无力感和绝望。
这就是孙悦想要的吗?一个性奴?
他下意识伸直舌尖,牙齿松松咬住。
如果明早孙悦来看时发现自己费心思弄到的宠物已经气绝多时,冰冷僵硬,会是什么表情?
这个设想让李承嗣下腹一紧,生出一股病态的快意。
如果再也回不去大衍,永生永世只能作为奴隶活下去,还不如今晚便做个了断。
承嗣微微颤抖着,试了几次,却始终未能用力咬合下去。
他怕疼,怕死。
自己连这个都做不到,让李承嗣生出对自己的强烈怒火,双手猛然用力,泄愤地朝下狠命一挣。
粗糙的绳索毫不留情擦掉他一层皮,鲜血纷纷渗出,痛彻心扉。
但李承嗣却突然顿住,心头泛上狂喜。
绑住他的绳索是军中特制,极难拉断,然而刚才那一下,他分明听到了这张床发出了不堪承受的呻吟。
这发现让他蓦地生出新的希望,连续几次拼命朝下猛挣,床头传来更加清晰的崩裂声。
李承嗣手腕已经一片血肉模糊,绳索勒入其中,他却像是毫无感觉。
他动了动脚踝,深吸一口气,猛然爆出一声大喝,周身力道疯狂迸出,孤注一掷!
一声清脆崩响,牵拉力道猛然消失,床头雕纹华美、手臂粗的木制栏杆被他生生扯断,整副木栏随着惯性被抛向他身体,木片木屑横飞,砸了他一头一脸!
李承嗣双腕剧痛,顾不得确认是否折断,一个翻身坐起来,将双手凑到嘴边,开始撕咬那绳索!
他动作急切而狠戾,嘴唇、面颊上渐渐染上自己的鲜血,嘴里亦被绳索磨破。
牙齿过于用力,酸痛异常,生出被整副扯脱的错觉,他却毫不在意,只顾继续疯狂地撕扯!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他咬断了那结实绳索的最后一股。
他颤抖着将绳索断端抖开,或缠或套被锁了一圈一圈的双手逐渐解脱出来,逃出生天的巨大喜悦让他心神不定,忙中出错,居然多花了许多时间才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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