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脆弱易折的一个人,却偏生又总是以这样冷硬如冰的姿态抗拒着旁人……不对,单是这般抗拒着自己。
从很早以前,从他窥破了自己心内怀有的野心开始。
不过杨广倒并不在意,即便之后二人之间又发生了如此之多的事情。但他知道,自己伪装着的,那不可告人心思,迟早有一日会浮出水面。自己也迟早有一日,会光明正大地同他分庭抗礼,甚至将他拉下这太子的位置。
曾几何时,他是这么想的。
然而自打那一夜的鬼迷心窍之后,杨广却发现自己想要的并不仅止于此。
仅有太子之位,不够;太子之位的旧主,他也想一并占有。
仅占有一副躯壳,也并非他所愿;他要那人从身到心,无一例外地屈从。
这比赢得权术斗争的本身,更让人着迷;比任何媚欲勃发。
想到此,他骤然松开了手,满不在意地笑道:“大哥如此说,便是比任何人都要明白。既如此,弟弟又何须多言?弟弟待大哥之心如何,大哥便且拭目以待罢。”
杨勇冷笑一声,袖手立在原地。
“时候不早了,明日出征,大哥还且万事保重。”杨广客客气气地对他拱手一礼。
然而正待离去之前,他忽然上前一步,挑起杨勇的下颚,倾身在对方唇边落下一个亲吻。
始料未及之下,杨勇身子一僵。然而那轻吻却只是如蜻蜓点水一般,稍纵即逝,待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对方的身影已然消失在门外。
许久许久,杨勇只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动一下。未及掩上的门,在穿堂夜风的吹拂下,一开一合,发出“吱呀吱呀”刺目的声响,一刀刀凌迟着人的思绪。
忽然一个粉色的身影出现在门边,杨勇回过神来,见来者竟是萧美娘。面上含着一贯面具般的笑,然而这去而复返的举动,却已然出卖了她心内的担忧。
“殿下……”她迟疑着,似是不知如何发问。
杨勇对她微微颔首,示意并没有什么事发生。半晌之后,却又开了口。
“本宫知道……该怎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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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两拨人马拔营离京。
正是开春时节,平野之上生满浅草,远远看着,漫山遍野俱是一片淡淡的绿意。
杨勇一身较之旁人厚上许多的大氅,端坐在马上。身旁行军如潮,他却如同水中一点静止不动的江渚。
宇文恺凝视了许久,终于打马走上前去,同他并辔而行。
杨勇似乎在沉吟着什么,听见身旁的动静,分明微微惊了一惊,才笑道:“宇文兄。”
“行军在外,若还同殿下称兄道弟,只怕会给殿下招来非议。”宇文恺清朗一笑,思虑却是分外细致妥帖,“还请以君臣之称。”
杨勇微笑颔首,一时间没有其他言语。
宇文恺迟疑许久,又道:“此番出战突厥,不知……殿下心中可已然想好应敌之策?”
脑中浮现出昨夜同杨广的对话,杨勇沉吟片刻,终究没有说出,只道:“目前敌我情形不明,便且暂时按照原计划行事,待抵达之后,再做考量罢。”
宇文恺又如何听不出他这敷衍之词?闻言摇头笑道:“看来殿下终归还是不信臣的。”
杨勇转头凝视他,半晌之后,轻笑起来,只道:“本宫并非有意瞒你,只是时候未到。时候到了,兴许还须得宇文大人相助。”
“既如此,臣便静待殿下吩咐。”宇文恺这才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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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杨勇率军抵达宁州道最北的城池。听罢守城将士的禀报,他对此刻的战情也已然心中有了数。
自打上个月隋军小胜一场之后,两方便暂时处于胶着状态。想来沙钵略可汗也在静观其变,等着大隋这两支援军到来之后,再做下一步定夺。
不得不承认,杨广对战情的分析的确中肯,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先发制人,将主动权握于掌中。
沉吟许久,他唤来一个小校,吩咐道:“即可将本宫来此驻守的消息传出去,传得越远越好。”
除此之外,次日杨勇更是亲自带了人,大张旗鼓,极尽排场地在街道上走动。进出于各种教坊之地,甚至欢场之所,每隔上几日,更是浩浩荡荡地带着人马出城几里,游玩打猎。
一连一个月,都是如此。
一时间,对于此事,城中乃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甚至有流言传出,说太子来此根本不是为了守城,分明是在宫中憋闷坏了,故而来游山玩水而已。
加之杨勇早先在民间也确实有些铺张奢靡的传言,故而这消息便似乎显得分外可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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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州道,晋王房内。
杨广正盘坐在房中,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琴弦。由于战事的胶着,这些时日里,他也只是以静制动地等待着。一方面等待着突厥的动向,一方面,也等着那人的动向。
听宇文化及说起此事的时候,他忽然笑出声来,摇头道:“他们倒也能想得出这等流言蜚语。那宁州道乏味无趣,有什么可游玩的?若要游玩,也该挑山水富丽一如扬州之地才是。”
宇文化及闻言怔了一怔,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他禀告此事的初衷,是想让亲自或者安插合适人选将此事告知杨坚,只道太子德行不端,贻误战机。却未料,杨广听闻此言,竟是如此的反应。
不过察言观色之下,他又立刻道:“臣愚钝,参不透此种玄机,还望殿下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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