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满打满算才十八岁,骨骼还没完全长开,但是白柯已经很高了,身材虽然有些单薄,却站得挺直。他点头,微微颔首,便要上楼去。
结果刚迈了一阶,就听已经撑了伞走出去的李叔道:“哦对了!忘了说了。先前我在阳台,看到楼下有个人没打伞,匆匆拐到后面去面了,因为雨大,我也看不大清楚,开窗喊了两声他也没回头。你回去看看是不是老白!要他不在,那就喊莘莘帮你去找一下,她在家呢。我有急事,先走了啊。”说着也不等白柯回话,就急忙走了。
白柯:“……”
他提着伞,大步匆匆上了楼,看起来丝毫不像个瞎子,眨眼功夫便站在了三楼自家门口,然后拿钥匙开门。
如果有熟识的人在旁边,看到白柯的举动一定会惊讶地吞下自己的拳头——因为白柯只是抿着唇,迅速地环顾了一圈之后,便确认那个坑了他十八年的爹不在屋子里。
是的……环顾。
他就像是一个完全正常的人那样,转着脸,从左扫到右,然后颇为无奈地后退锁门,又像上来的那样,匆匆下了楼,脚步快而稳当,依旧没有什么停顿。
当然,他也没有照李叔说的,去他家叫他的女儿帮忙,而是径直撑伞走了出去。穿过四五栋老旧的楼房之后,在一处早已无人光顾只剩枯花烂叶的公园找到他要找的人——
那人也是高高的个子,远远看去一点儿也不像一个十八岁孩子的父亲,倒像是个高挑的年轻人,至多不超过三十,就这样在滂沱的大雨中站得笔直,微微仰着头,轮廓被雾气映得有些朦胧,却并不显得多么狼狈。
如果他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姿态的话,甚至有种说不出的气质。
可惜他自己显然不这么想——
就在白柯快步过去,伸手准备拉他的时候,突然一道闪电划过,白得有些泛紫的光在那一瞬间把整个天都映照得彻亮,蜿蜒曲折,简直像是劈到了地上。
“别拽!”那人扯开被白柯抓住的衣袖,又把白柯朝旁推了推,然后张开手臂,冲着接二连三划过闪电的方向道:“是时候了,你看这势头,雷劫就要到了!你站远一些,小心过会儿误伤到你!”
白柯:“……”
之前在巷子里偶遇的那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少年,登时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如果那个少年和眼前这个在雨里唱大戏的货凑到一起,说不定会很有话题。
那个少年之前说了句什么来着——这个世界还是好人多……
可为什么他身边扎推的,却偏偏都是蛇精病。
白柯面无表情地沉默了两秒,然后干脆放下伞,走过去,一个手刀劈在那人的后勃颈,劈得那人两眼一翻,两腿一软,整个身体就要往地上倒。
而白柯转身,恰到好处地用有些单薄的背接住了他,又捞起两条手臂挂在自己的脖子上,然后抿着唇,背起这个直犯晕的人,边踩着一地的雨水往回走边凉丝丝地道:“爸,该吃药了。”
第2章盲眼(二)
都说蛇精病人和醉酒的人劲儿特别大,身体特别沉,这话还是相当有道理的。白柯那不靠谱的爹,白子旭,别看长相斯斯文文的,身量也清瘦,倒在白柯更为单薄的背上却依旧是个不小的负担。
可沉归沉,白柯却依旧能背得稳稳当当,还顺手提溜走了带出来的那把伞。可见平日里没少干这种事,经验相当丰富。
说起来,所有见过他们父子的人都说过:单单看脸,白柯和白子旭只有三分相像,毕竟白柯一直闭着眼睛,周围还有诡异的胎记,对容貌影响实在不小。可是,如果两人远远地往那儿一站,整体气质却像是一个模子里印刻出来的……
前提是在白子旭没有开口说话的情况下,还得是非雷雨天里……
白柯就这么背着长相气质像他哥,行为却更像儿子的白子旭,大步流星地回到了老楼里。
白柯所住的这栋老楼位置有些差,虽然这片居民区的规划本身就乱得很没谱,但它却依旧显得格外突兀,就像是不小心滴在一大块墨团之外的墨点子。它位于整个小区的阴面,单独成排,前有长巷高楼挡着,后有成片民居遮着,采光很是问题,每天的日照时间都很短,下午四点过后几乎就再照不到光,显得格外破败阴森。
构造问题加上天气影响,虽然这会儿刚到晚饭时间,老楼的楼道里却已经晦暗得需要数着台阶上楼了。如果是一个人倒还好,脚下有数,没那么容易摔倒,可如果背上再背着一个,脚步便难免会有些踉跄。何况,在四周围的邻居眼中,白柯还是个瞎的。背着个人上楼的难度自然难以想象。
可白柯却并没有任何要叫人帮忙的意思,他只是皱着眉,面朝着台阶定定地站了片刻,然后把背上那不省人事的货朝上托了托。
“今天,这暗得有些不对劲……”
他极为低声地嘀咕了这么一句,想了想,又抬头朝上看了一眼,别家的大门都紧闭着,没有什么出入的动静,大概都在吃着晚饭。
沉默了一会儿后,白柯收回视线,然后叹了口气,像是做出什么重大决定般,睁开了那双紧闭了几年的眼睛。
曾经有邻居悄悄猜测说,白柯常年都紧闭着双目,大概是因为眼睛太久没有使用过,在长身体发育的过程中已经渐渐变形,睁不开来了。
可事实却并不是这样,这双许久未曾睁开的眼睛非但没有出现任何萎缩、浑浊等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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