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段绍同声音含笑,“你也新年快乐。”
小招抓抓头发,抹了一手雪,他有些尴尬地拍拍头顶,把雪拍落,这才问道:“那个,你家在哪儿?啊,我的意思是,你的城市是什么样儿的。”
“白国的首都,是个海边的城市。”段绍同说。
“我没见过海。”小招说。他想起老爹千辛万苦从外面带回来的那只海鸥,这鸟长途跋涉进了大山,没什么生气,小招便理所当然地让它进了自己肚子,于是他又问:“海鸟叫起来是什么声音?”
段绍同看着他:“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小招还想说点儿什么,可他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甩了甩手,道了声“再见”,往山下走去。这次段绍同没有挽留他。下山的路是一段坡路,刚开始还好,往后突然陡下去,再趋于平缓,下山比上山省力,但并不好走,下山很难,尤其是坡度陡的地方,身体不由自主地想要往前冲,你也知道冲得太快会摔倒,但还是会被重力往下推。小招开始步子迈得很小,小心翼翼地走,他走了几步突然什么都不管了,大步向山下跑去。雪层已经不算薄了,踩上去的时候,有嘎吱、嘎吱的声音。忽然他脚下一滑,也可能是雪层下有什么东西绊住了他,小招身形一抖,扑倒在地,在雪坡上滑出一米多的距离。这一跤让他想起来自己来这儿的目的,小招连忙回头去看,远远望过去,大雪中的小礼堂看起来很宁静,他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又转身往回跑。
雪还在下,雪花落进眼睛里,眼睛很冷,冷得要结冰。
小招一边跑一边大喊:“段绍同!段绍同!”
只要雪还在下,松软的雪没有被压实,那么脚踩上去的时候,摩擦力还算足以支撑他在山坡上奔跑;只是在雪地里跑不比在空地上,积雪带来摩擦力的同时,也让阻力变得很大,小招艰难地迈着腿,在陡坡上跑步前行。
“段绍同!段绍同!!”他大喊他的名字。
可是这段路他明明跑下来的时候那么的顺,等到再跑回去时,曾经把他推下来的积雪和重力又沉沉拉住了他的腿脚,不让他离开。
“段绍同!段绍同!”
看不到头,还没有跑到山顶上,看起来绵软的雪同它的温度一般冷酷。
“段绍同……”
“砰!砰砰!!砰!”
枪声中,小招歪倒在地,他明明没有中弹,可高烧已经透支了他的身体。
“砰!砰!”
礼花炮上了天,炸出两朵巨大的烟花,自制的东西不精致,简单的白色星子拖着尾巴在夜幕中垂下,竟然比五彩渐变的还要好看,人们站在小礼堂前的雪地上,仰头欣赏这烟花。礼堂后面,协管组的人收起枪来,马哥几人的尸体躺在雪地上,鲜血从他们身下溢出,染红了白色的雪。
“组长,还是您有主意,故意放出风去让他们找到了枪,又借这次新年聚会把他们引过来,这招真妙!您看他们有了枪,尾巴立刻翘到天上去了。”
如果小招在这里,如果小招知道了这些事,他一定会问他们:你们知不知道这枪打死一个人?!但是他不在,此刻他趴在连接山顶、山脚的那段坡路雪地里,不省人事。
烟花在零点升了空,看完烟花,协管组留了两个组员在这里值班,其余人连夜坐车回家过年,段绍同也回去了,趁这雪还未封路,要快些走。人们看完烟花,也结伴回家去,路上他们发现昏迷在雪地里的小招,把他一起带了回去。协管组运年货的时候没有送药物进来,小招高烧不退,大病一场。
第十章 尾声
这场雪下了很久,仿佛要把这个寒冬里所有没有降下来的雪一口气下完,连续下了四天五夜。大雪把整个小城封起来,埋得厚厚的。初八那天,店铺陆续开业了,馄饨店大姐的小孩没人看着,拿着风筝又跑到小广场去玩。他手里的风筝又变了样儿,这次的是店员给他糊的,用了过年的红纸,还掺了别的颜色,花花绿绿的,飞在天上很鲜艳。
这天还没到中午,大姐正在摊子上忙活,有人急急忙忙跑到店里来告诉她,孩子玩风筝的时候让线给缠了脖子,已经给送到卫生所去了,可是卫生所没药,大夫也没辙。大姐眼前一黑,昏了过去,路人又去找店员,店员听了撒腿就往卫生所跑,小孩躺在病床上,还有口气儿。
“你去玩什么风筝啊!我给你做那风筝干什么!”店员又心疼又自责。
小孩张着嘴,断断续续地说:“天上,天上有爸爸,风筝……我想离爸爸近点儿……”
店员难受得说不出话来。大夫把他叫到一边,说:“孩子的伤已经简单包扎过了,但是没有药你也知道,当初老师走就是因为感染死的,眼下还是必须要弄药来。”店员慌了,问:“那怎么办?”大夫看看孩子又看看他,说:“得出城。”
孩子他妈醒了,听说孩子还活着,火急火燎地跑来了卫生所,看见他脖子上的伤口又哭开了。店员说他去找药,不过去最近的城市也得有车,老爹倒是有辆摩托,但是车子得在路上跑,雪堵了路,还是要先清雪。
城外一片白雪皑皑,大雪把路堵住,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人们听说了小孩的事儿,自发拿着铁铲过去铲雪。大家对狼的事儿还是耿耿于怀,不敢去没有人烟的地方,于是店员临走时去找老爹拿了把枪防身。这雪实在是太大了,事关孩子,店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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