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天一大早便送哚妮去陪老娘,日上三竿时分才去了礼部。
其实叶小天当初在金陵做会同馆大使的时候,也曾对大明官场礼仪恶补过一番,不过记在心里和曾经做过是两回事儿,而且若是只能记着而从未用过,想要做时回想的速度可不快,觐见天子的时候可不会容人慢慢去想,因此到礼部演习一番还是有必要的。
“足下就是叶推官,哎呀哎呀,久仰久仰!”礼部主客清吏司主事陶希熙一见叶小天便满面春风地迎上来。苏循天偷笑道:“他久仰什么,大人在京城很有名么?”
李秋池不动声色地踩了踩他的脚尖,没有说话。
叶小天十分意外,他在天牢“接待”过的官儿可不是一个两个,从他们口中早知京官儿的傲气,地方上一位权重一方的大员,到了京城六部衙门,面对一个比他低了五六品的小吏,也得陪着笑脸,任人呵斥冷遇也不敢露出怒色,没想到这位陶主事竟如此客气。
叶小天是个驴脾气,你敬我三分,我还你一丈,你对我不起,我就是一头犟驴子。如今人家客气,他马上也换了一副笑模样,拱手迎上,道:“下官见过主事大人!”
这位主事是六品官,和戴同知一个级别,叶小天现在还是推官身份,七品官,和他差着两级,是以要先行见礼。叶小天腰刚弯下去,就被陶主事搀起来了,哈哈笑道:
“叶大人,不要客气!你以一介狱卒之身离开京城,不过数年,连连高升,现在马上就要成为一方土司,你可是京城里的一个传奇了呀,较之古来拜将封侯者还要令人艳羡,哈哈哈……”
陶主事说着,便亲热地攀住了叶小天的手臂,道:“来来来,咱们这就去主客司,你不用担心,面君之礼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陶某好生给你讲解一下,稍加练习就能纯熟了。”
叶小天道:“是!有劳陶大人。对了,不知这礼部侍郎,可还是林大人呐?”
陶主事惊讶地道:“怎么?叶大人认得林大人?”
叶小天微微一笑,略显神秘地道:“这个……,咳!算是有段香火情吧!”
陶主事肃然起敬,连忙道:“原来如此,大人可是想先去拜会林大人?”
叶小天拱手道:“有劳陶兄!”
“不必客气!”陶主事笑容可掬地道:“走,我领你去!”
二人一路说笑,那陶主事毫无京官架子,对他十分礼遇,待二人来到侍郎的签押房,已经十分熟稔了。陶主事让叶小天稍候,便上前与门房小僮低语了几句,那小僮好奇地看看叶小天,便转身进了屋。
叶小天并非临时起意要见林侍郎,而是有意重续旧谊。常言道,朝中有人好做官,贵州但凡数得上字号的大土司,在朝里其实都有关系,他们来往也未必有多密切,但逢年过节一份厚礼是少不了的。
不要小瞧这份关系,关键时刻就能起大作用。比如说播州杨家和水东宋家现在常起纠纷,还打过几场不成规模的恶仗,但他们双方在朝中都有关系,即便有些风声传到皇帝耳中,站出一位大臣,轻描淡写地说一句:“不过是该地民风剽悍,村民聚众斗殴罢了,寻常事耳!就是他们自己的土司都不放在心上,陛下心怀天下,何必过问这一地一隅一撮小民的纠葛呢”,便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
叶小天现在也有心培养自己在朝中的关系,要说是利益代言人现在还言之过早,不过只要对他有些好感,适当的时候肯为他说句好话,就是一个良好的开始。
而他在京城别无门路,唯一认识的就是林侍郎,林侍郎年纪不大,现在才四十多岁,还有更进一步的机会,值得进行感情投资。所以,今天学不学面君之礼还在其次,首要之事是跟林侍郎搭上线。
那小厮不一会儿就匆匆出来了,神态较之方才客气了许多:“我家侍郎有请叶大人!”叶小天整了整衣冠,向陶主事点点头,便随那小厮走进去。
林侍郎正站在案后挥毫泼墨,叶小天刚一转过屏风,林侍郎就搁下笔,微笑着抬起头来。案上铺着偌大一张宣纸,其实上边点墨也无,林侍郎根本就不是在写书法,而是要迎接叶小天。
不过,两人品阶差得实在太远,不要说出迎,就算是起立相迎,对林侍郎来说都有些跌份儿,可真要论到实惠权力,这位即将成为土司的推官大人可是连他也要眼红三分的,所以他才煞费苦心地选择了这种方式,既不自降身份,又能对叶小天显示出礼遇。
叶小天是在专门关押贪官污吏的天牢里混过的,这些门道自然清楚,目光往纸面上一落,也就明白了林侍郎的意思。
叶小天向前三步,就欲拜倒。只是他的动作并不快,已经从案后绕过来的林侍郎是向前走的,他又主动抢上三步,这一跪,双臂正好被林侍郎架住:“免礼,免礼,哈哈,林推官,你我葫县一别,好像也没多长时间呀,想不到你步步高升,顺达如此,我看用不了几年,本官要向你参拜啦!”
林侍郎开着玩笑搀起叶小天,道:“坐吧!”
林侍郎回身到了上首落座,叶小天这才坐下,笑道:“葫县一别,下官对大人甚是想念。今日有机会回京,面谒大人,心中实在欢喜。”
不管这是真心还是假话,林侍郎听了还是高兴的,况且林侍郎现在正是事业的上升期,也需要形成自己的派系,当初虽招揽叶小天不成,但是叶小天也是今非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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