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躲不过冬天,叶尖一点秋的澄黄微微卷起,七零八落地铺了一地。
年学文拉着李得的袖口,一蹦一跳地踩那干枯的叶子。
进去上了香火钱,又听了一段经。李屠夫踹着李得让他去抽个签算一算姻缘,年学文心痒痒地也想去,却被拦住了。
捏着佛珠的和尚慈眉善目,摸了摸年学文的头,温言道:“好孩子,莫问前程,前程亦是归途。”
李得耳朵尖,听着了,回头疑惑地一看,见阿余蹙着眉毛,心下便很不痛快,他十分大不敬地翻了个白眼,一把将那小东西拉到自己跟前,笑嘻嘻地说,看哥给你摇出一个大嫂。
说着便毛手毛脚地摇起了签筒。
李得一生无妻无子,谁也说不上来是不是命。但那日白马寺中,他跪着,将签筒举过头顶,纵然不诚心,却也没有道理落不下一根来。
年学文紧张兮兮地拽着李得,李得摇了半晌,李夫人在后面捏着帕子心跳的飞快,直到一脸慈悲的和尚拉住了李得的胳膊,轻声说了一句,施主莫慌,命数天定,佛渡有缘人,施主只是与我佛家无缘罢了。
李夫人那颗七上八下的心落了地,被狠狠塞进冰冷的水井里。
一家人神色恹恹地出了白马寺,年学文又跳过去踩叶子,李得站在一旁,年学文见他心情不好,拉起他的手,摸着桃花树的枝干,说大哥,这就是桃之夭夭,其叶蓁蓁对吗。
他蹲下身,揽住年学文的肩膀,一丝若有似无的体温透着衣衫熨帖了他的掌心,笑道:“对,来年仍有灼灼桃花,你中了状元骑马游街,倘若从这里一过,满树的桃花落你一身,便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了。”
李得说着,居然真的起了一阵风,秋风飒爽,扫起落叶和尘土,迷了人的眼睛,只听着一树桃叶簌簌作响,再睁开眼,年学文的肩上不偏不正,落了一瓣桃花。
李得惊奇的看着,年学文侧过头,轻轻地“呀”了一声。李得捻起桃花瓣,放进他的掌心,门口扫地的小沙弥凑上来,一脸的天真好奇,继而又抬头看了看寺门这株不知岁数的桃树,双手合掌,对着他一点头,说:“想来小施主是有缘人。”
李屠夫和李夫人在石阶下等着他们,落禅街一路的烟火气息在二人身后铺陈开来,目光所及之处,护城河在缓慢地流淌,映着蓝天白云,远处青山沉稳庄重,寺庙里传来一阵钟声,悠悠地散开,仿佛虚空中激起的一圈涟漪,水面倒映着京城历经百年的衰败与繁华,最后揉碎在万家灯火下,严父与慈母的眉间,化在那一点相连或不相连的血脉里。
第4章第四章-山寺桃花
那一年的冬天极寒,李得见李屠夫的状元梦有了着落,便正大光明地在院内耍起了刀枪,年学文抱着一碗温热的酒酿圆子,坐在木桩上看。
一套动作下来,热出了一脑门的汗,李得不知从哪里弄了一壶酒,说这样才是英雄本色,便仰起头对着酒壶喝干了,晶莹的酒水顺着他的喉咙洒满了前襟,年学文呆呆地看着,觉得这世间的大侠都比不上他这个不成器的大哥。
不成器的大哥显摆了一回,当晚便着了凉。李屠夫知道了,骂了一句“活该!”,没收了他房内的破铜烂铁。
年学文端着药碗守在床前,一屋子氤氲的都是苦涩的气息,李得喝了药,精神好些了,便催着他回房,说自己没什么大不了,明日带他出门玩。
天寒地冻,有什么好玩的。
年学文没有理他,坐在小板凳上,往他床边一靠,似是要守他一晚的样子。
李得乐了,觉得自己当年真是捡了个宝贝,侧身往里挤了挤,想让年学文上床躺着,又怕传染给他了,还没决定要不要开口,他的便宜弟弟便蹑手蹑脚地爬上了床,钻进他怀里。
药效发作,李得迷迷糊糊地昏睡过去,只觉得怀里抱着个小火炉,十分熨帖。
当夜却发起了烧。
年学文被他热醒,急的手忙脚乱,穿着xiè_yī就跑到李夫人房前,手脚冻得冰凉,李夫人急着去看,可大半夜的哪里有大夫,几人拿着湿帕子给他降温,忙了一宿,第二日,年学文也不负众望地倒下了。
晕晕乎乎地似乎被人灌了一碗药,抱回了房,半睡半醒的时候轻声喊了一句“娘”,李夫人一动容,贴了贴他的额头,见没有发烧,才放心地替他掖了被角,悄悄走了出去。
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年学文只觉得浑身无力,扭头一看,吓得从床上蹦了起来。
床边坐着一位穿粉裙的小姑娘,笑吟吟地看着他。
小姑娘起身,摸了摸他额头,阿余瑟缩了一下,细细打量起眼前的人。
这位姑娘怕是很耐冻,他心想,腊月寒天的,穿着单薄的裙衫,却不见病容,他又想起他那大哥,喝了两口酒便倒下了。
“奴家姓桃,小公子可还记得?”
阿余皱起眉尖,略一思索,轻声道:“桃姑娘……可是人?”
桃花精轻声笑起来,笑的屋内一片光华灿灿。
“小公子好生聪明。”
见她似是没有恶意,年学文压低了声音说:“还谢谢姑娘替阿余治了病,不知姑娘来这里,可是需要阿余做些什么?”
桃花精掩着嘴笑了,“你怎知是我替你治了病?来这里,来这里不做什么,来看看你罢了。”
年学文赧然,轻手轻脚地下了床,从荷包里翻出一片花瓣,桃花精见了神色一动,眼底流过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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