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了电话,丁一状态更坏了,她抱着膝盖坐在床上,白色的纱布隐隐透出一丝丝血迹。小春这通电话打过来像是示威,她听了心情糟糕透顶。
丁一妈跟张老师商量过,希望能找人替她跳独舞,得知选了小春之后还兴冲冲地跟丁一汇报“老师找了季春,就是上次跟你说过的那个孩子哎”,丝毫没有顾及到缩在床角内心百味杂陈的丁一。
妈妈年轻时好友的女儿替自己跳了领舞的舞蹈,妈妈很期待的样子。
白眼狼。丁一想着,又被自己脑海里冒出的三个字吓了一跳。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生小春的气,但是小春之前的一举一动,关于擅自练领舞的独舞部分和插手顾锡南的事情,都让丁一无法介怀。唐宜从中煽风点火好多次,就算被丁一自己看出来了,她还是不能控制住自己。
况且她没那么喜欢跳舞,只是觉得是一项必须做好的任务,做得好爸妈老师都会开心——那就好好跳吧,就在舞台上发光发亮吧。其他人的羡慕欣赏和瞩目?可有可无的东西罢了,难道她丁一需靠别人的评价来证明自己的价值?
只是小春不应该伸手到她所拥有的领域,妈妈的偏爱,老师的欣赏,舞台上最闪耀的那个位置……即便是无意的,在丁一对朋友的定义里也是绝对不能做的。
丁一伤愈回校已经是十天之后的事情了。
毕业演出在六月十号,仅仅只有五天的准备时间。张老师再三跟丁一确认能否可以正常表演其他部分,才把最众名单报给了学校。
保险起见,领舞的名字写了季春。为领舞专门准备的、颜□□分于其他队员的服装也到了季春手中,稍微有些长,不过不影响跳舞。接过轻盈蓬松、亮片闪耀光泽的白舞裙,季春的手忍不住哆嗦起来,向捏着蝴蝶的翅膀——掉在地上,这么一份美好就破碎了。
放学后,丁一去舞蹈教室拿演出服装,因为在家休养,试衣服的过程无法即时参与,还好张老师知道她的尺码,给她挑了一件大小合适的。
受伤之前,丁一唐宜和张老师一起讨论决定的服装搭配和设计——领舞是白色的蓬蓬裙,其他群舞成员是绿色的纱裙,为了营造出白色蝴蝶在茶园里翩翩飞舞的景象。她本来建议唐宜等几个副领舞也用白色的裙子,不过老师觉得突出一个领舞就可以了,不然正式表演的时候,观众也区分不清该看谁了。
丁一完全没想到,舞蹈老师直接把领舞的裙子给了小春。即使没有了独舞部分,丁一的站位还是在队伍的核心或是最前排,无论谁看都能意识到她的领舞身份。哪支舞蹈队的群舞会穿领舞的裙子?
要么,就是换人了呗。
张老师在给小春数拍子,口号声回荡在偌大的舞蹈教室,又穿过没有合拢的门溜到走廊里。在强有力的节奏下,小春的脸上带着喜悦和自信。丁一在门缝外默默看了几分钟,心里不得不承认小春已经练得不错——自己在最好状态下的表现是百分之百的话,小春目前能达到百分之九十。
也就够了。
丁一突然没有了进教室的愿望。她慢慢蹲坐在教室门外,膝盖还在隐隐作痛,墙砖的凉意透过衣服抵达脊背,让她禁不住打了个寒战。不甘、气恼、愤怒、失落的浪潮汹涌澎湃过,等到完全接受了这个事实,所有的情绪就和退潮一般果断干净地撤离了,只留下一片空白。
发了一会儿呆。她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艺术楼。
“妈今天我走回家不用接我,”丁一给妈妈打了电话,“我想活动活动膝盖,之前休息时间太长了,关节都要生锈了。”她难得半开玩笑半撒娇一次。
其实就是想图个清静,至少今晚她不想听到任何关于舞蹈队的事情了。
放学时间早就过了一个多小时,丁一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出空荡荡的教学楼,血红色的晚霞杂糅进半黑不灰的天空,非常粗糙。
“同学,请问你知道七年级的数学教师办公区在哪里吗?”一个步履匆匆神色焦虑的中年男人叫住了她。
丁一想了想:“应该是在一号教学楼的一楼吧,左侧楼梯旁边。”回头看了一眼,办公室黑漆漆的,老师应该下班回家了。
““老师应该不在。”丁一好心地提醒他。
那人迈开的腿又收了回来,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不在也是正常的,按理说这个时间点奥赛培训已经结束了啊,可是季春这丫头人呢?”
季春?
丁一像是被雷劈到了一般,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叔叔你是季春的家长?七年级二班那个季春?”
“是啊,”男人以为遇到了季春的同班同学,和蔼地展露出一个笑容,“姑娘你是小春的朋友吗?那她有没有你和你说过她去哪了,是不是和同学出去玩啦?”
丁一的大脑飞快运作起来:
这个男人说的奥赛培训,因为教育局不允许增加学生课后负担,全部调整到了中午,怎么会在晚上培训?晚上加训的应该是舞蹈队才是。
难道小春瞒着她爸爸加入了舞蹈队?可小春特地说过要和爸爸商量。
也许是没有同意小春进队了。
这个答案有七成把握,丁一跟自己打赌,她试探地说:“要毕业汇演了,季春在艺术楼呢,老师在帮她纠正新加的舞蹈动作。”
她果然看到了小春爸爸瞬间阴沉下来的脸色。
啊,现在是百分之百了。
距离表演还有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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