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许经泽回学校之后听说了,但是并不知道其中的曲折细节,看王同学成天眉头紧锁忙死忙活,并且一脸的苦大仇深,也不好意思深问。
这天晚上他开着车从美威中环广场那边回来,路过建国东路,竟然在马路边上看见了王庆同学。
天己经黑透了,风挺大,冷的厉害,王庆穿着身棕熊卡通服,头上戴着个可笑的熊耳朵发箍,在路边蹦来走去的卖饮料。
宣传招数不对路吧弄个傻熊这是什么品味,真够毁人的……
许经泽看了一会儿,贴着路边把车开过去,探出头来,问:“嗨,吃饭了没一块儿去不?”
说不尴尬肯定是骗人的,王庆呆了呆,有点局促:“没,不,我不吃了,这还没完事……”
许经泽从车上下来,只觉得冷风跟海潮似的唰的一声拍过来,顿时把人灌了个透心凉,缩缩肩膀,皮衣一点事都不顶。
他看看王庆身后边几只箱子,问:“怎么着,推销这个还有限额的?”
旁边一小姑娘冻的哆哆嗦嗦,哼哼着接口:“是呐,特黑心……”
“差多少没卖完?”
小姑娘星星眼仰望他:“两箱多……”
王庆搭拉着脑袋一直没好意思吭声,许经泽也就没往他脸上瞧,摆摆手:“得了,全搬我车上去吧。”
王庆赶紧拦:“别别……”
小姑娘蹦:“喔耶!”
关键时刻一分钱也能难倒英雄汉,这年头处处都是屋檐,搞不好走哪都得低着头。大家半斤八两,谁有谁的难处,其实也没什么丢人的。
王庆囧着脸把那身破熊服脱了,乖乖跟许经泽去吃饭。许公子看看王同学这情况,没把他往高级饭店领,就随便在路边找家小饭馆,人不多,也还算干净。
三好学生王同学酒量真的不行,几杯啤酒就喝高了,话唠,哑着声音念念叨叨:“我说你啊,许经泽啊,真是命好。人和人比不了,比不了……”
我许经泽举着杯子笑笑,没说话。
“你就说说你吧,你缺什么你出去转一圈,想要啥样的没有……”
许经泽扶着他肩膀摇摇:“行了,你别喝了。吃点东西吧。”
“我没喝多。”王庆抬头看看他,俩眼血红血红的,焦点都没了:“我就是憋屈。我真憋屈。我就想留校,你知道我使了多大劲吗?三年啊,成天被他们呼来喝去,什么累我干什么,跟个三孙子似的,就差给他们擦皮鞋了……”
这事啊,还真没法说。
许经泽只好劝他:“留校也不一定好,出来工作一样挣钱。现在大学生不值钱,满大街都是,你成绩好,还是应该考研,今年考不了就等明年呗,一准没问题。”
王庆埋着脸摇摇头:“考不了了,考了我也念不起。我爹年初在工地上把腰摔了,定了七级伤残,工头才给两万块钱,我妹明年考大学,我得供她供一大家子吃吃喝喝……”
王庆家境不好,许经泽早就知道,但是也没想到能到这种程度。平时王同学成天板着个脸,好像口袋里揣着毛主席语录似的,真是跟谁都没提过这事。
王同学英勇的抢过酒瓶子来又灌了两口,歪歪斜斜趴在桌子上,又说:“不是钱,不是钱的事……许经泽啊,你他妈真命好啊……我去找院领导,人家连门都不让我进,说我下跪都没用,那时候谁管我?我到现在都没找着正式工作,打工挣点钱都往家里寄,我妈还问我怎么工资那少,省着点花吧……谁管我……”
这世道就这样,各扫门前雪是最基本的,不来落井下石就不错了,谁管谁呢?
听他这么断断续续哽哽咽咽的说着,许经泽心里也难受。
王庆哭了会儿,反倒来拍他肩膀:“你好啊,命真好……你知道不,就你没来学校那阵子,姚亦天天大早晨在咱们宿舍门口蹲着,我早上六点多起床,他比我还早!”
不能吧?许经泽震惊了。
姚大公子那可是赖床王,公认的。
“他说他难受哇……”王庆醉的晕乎乎的,吐字都不清了:“你们这种人,我真是理解不了。有吃有喝还不愁钱,折腾什么呢?我看姚亦在咱们宿舍门口坐着,老大个男人,脸色比哭还难看,我都害怕。我就想起王书伟那时候,不声不响的就寻死了,我都这样了我还硬挺着呢,他得绝望到什么程度……”
绝……望么……
姚亦他再难受在我面前也是一张笑脸,憋屈的话,一个字都没提过。
许经泽慢慢把杯里酒喝干,揉揉唇角,把王庆架起来:“别说了,我送你回去。”
王庆麻袋一样挂在他身上,揪着他脖领,醉的都不知道东南西北了:“我说,你赶紧把婚结了吧?你别看不起兄弟,给我张喜帖,说什么我也得去……”
许经泽把王庆塞到计程车里送回学校,把他收拾妥当扔床上,自己又出来了,打车直奔四通区,到陈烬家小区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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