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老爷正在路上,您......”那个声音有些为难。
容庭收回了视线,漫不经心开口:“让韩姨来照顾阿珏,她最细心。”
“还有,尽量说服他好好活着。他还这么年轻,太早走,不值得的。”
那人镇定地说:“好。”
容庭听到他的回答反而低声笑了起来,说:“总觉得,我像是在交待遗言。”
“少爷您不会有事的。”
“我自然不会有事,只不过......”他又抬头看向二楼那扇敞开的窗户,小猫正一脸惬意地晒着阳光,打了个哈欠。他的嘴角柔化了不少:“如果他的手术失败了,我也不会再回来了。”
“少爷......”
在很早以前,容庭其实还有一个叔叔。
本来应该更多的,然而在争夺家产时,个个都尔虞我诈,斗得你死我活,唯有容父淋着一身的血肉夺取了主权。他自然不是孤军作战,而是跟他一个小两岁的亲兄弟一起。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引得他人溃不成军倒戈卸甲。
只可惜那人并没有全身而退,反倒选择仍然待在容父的身边。也不知容父如何想的,本应该在大获全胜之后铲平身边全部的知情者,但他却一时心软选择留下那人。
很快地,他就发现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这也被幼时的容庭看在眼底,时隔二十多年,他早已记不清那人究竟犯了何罪。当时他站在门外,眯起眼睛看着缝隙内的光景,就见到他倒在血泊之中,眼睛直直地盯着门外。
但容庭并没有被吓到,反而出乎意料地镇定。在隔了二十多年的光景,这件事他仍记在心底,也让他逐渐明白,虎毒不食子完全是个笑话——连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兄弟都能自相残杀,一块从别的女人身上掉下来的骨肉又能如何呢?不过是有血缘关系罢了。
容父已经忍他很久,他早就已经察觉到了。他在外头的私生子可不止容玦一个,到时候划分遗产并不是一件容易之事。而容庭一直以来都有一个原则——该拿的就要全部拿到手。因此他在很久以前便撒下一张大网,就等着满载而归。
成珏的事情只不过是一个导火索,仅一星火点便能引爆。
容庭走进了一间茶室,打开门的瞬间茶香四溢,水声滚动,氤氲着几缕缓缓上升的白汽。他见到容父背对着他坐在一张软塌上,一手拿着一盏纹有青蓝色花纹的茶瓷,一手拈着盖子,从容不迫地一口接一口喝着。
他叫了一声:“爸。”
容父这才将椅子转正过来,说:“我知道,你叫我这个称呼,其实打心底是不愿意的。”
容庭毫无波动地说:“怎么会。”
容父冷笑一声,将茶盏重重地搁在旁边,道:“怎么不会?你最近这些年动作倒是越发多了起来,我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以为我真的没有发现么?”
容庭渐渐抬起了头,眼底并没有丝毫的情绪,平静地开口:“我似乎听不懂你说的话。”
容父霍地一声站了起来,带动着身旁的茶盏“哐啷”地摔落在地,道:“听不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伎俩,想私吞股份,门儿都没有!”
这句话不禁使得容庭笑出声来,说:“爸,你在说什么?公司的股份迟早归我所有,我为什么要私吞?”
“你!”容父气不过,不由地提高了音量:“你心中有数就行,别让我直接把话挑明!还有,之前那个姓成的怎么又回来了?”
“爸,”他的眼中流露出一丝不悦,道:“阿珏有名字。”
“叫得这么亲密,”容父鼻子发出哼声:“看上他了?”
可他没有想到容庭竟然点头承认道:“是,我爱他。”
容父登时睁大了眼,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顿了好久,仍是不可置信地再问了一遍:“你......你说什么?”
而容庭依旧面不改色地答:“我爱他。”
“混账!”容父气得直哆嗦,随手抄起一块玻璃缸朝他砸了过去。
然而被他轻易地躲过,身后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而他浑然不受干扰,依旧镇定道:“该说的我都说完了,我要走了。”
他正欲转身,只听见容父又开口道:“我是不会同意你们两个男......”
“我本来就不指望得到你的认可,今天来不过是想跟你通知一声,我爱成珏,以后结婚的对象也只能是他一个人。”
“就这样。”
待容庭走远后,容父一脚将他面前的一张桌子踢翻,站在外面的属下听到如此大的动静,急忙进来询问,一走进便看见满地的狼藉。
容父仍然觉得怒意未消,冲那人重重地吼了声“滚”字。
他灰溜溜地转身离去。平白无故被骂,他不知是何原因,却也知道现在必须要滚得越远越好。
“站住。”
他被吓得几乎跳了起来,只听见容父继续开口问道:“最近容庭有什么行程安排?”
于是他硬着头皮地如实汇报给他听。
容父不缺儿子,区区一位继承人,无非是看他的心情决定。
然而,如果有人敢悖逆他,可不是一个“换”字这么简单了。
韩姨已经照顾他有些时日,房间难得添了些生气。他望着床头柜上的一个透明玻璃瓶,灌了一半的水,插着几枝仍带着露水的玫瑰。
韩姨跟他说外面很多植物都开花儿了,一眼望过去真的很漂亮,等他身体好了可以下床去看看。
他只笑笑,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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