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他已经再没有心思和力气说什么了。一种听天由命的悲凉感涌上心头。缓缓挪动沉重的步子,朝着自己里屋的房间走去。关上门,重重地倒在自己房间的木床上。
隔着几道房门,爹娘争执的声音还隐隐约约地传来。只不过此刻,他已经无心再想那么多。脑海里,自己从筹备机器钱到生产出第一瓶罐头的一幕幕,跟电影似地一一浮现出来。
现在,就连他自己也已经完全认定,自己辛辛苦苦创办起来的罐头厂子,已经走到了尽头了……
迷迷糊糊的,林学涛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了过去,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听到门外响起轻轻的敲门声。
“小涛,睡了么!要是没睡的话,出来合计合计吧。”
林学涛听出是娘的声音,心里头下意识的一紧,回忆起先前父亲那幅怒气冲冲的神态,一骨碌翻身从床上爬了起来。
“难不成爹真的去找刘惠普了?”
林学涛急急忙忙把门打开,林学涛娘带着他到了堂屋里头。
林国庆默然地坐在长凳子上抽着烟,看到林学涛,手里的烟杆子指了指旁边,示意他坐下。
林学涛仔细上下打量了一番父亲的神色,终于庆幸没出什么事儿。想是自己爹最终还是被娘劝下了,没有冲到刘惠普屋里闹个鸡飞狗跳。
等林学涛在旁边从下了,林国庆一只手伸进胳肢窝里,在披着的旧罩衣内口袋里掏抹了半晌,拿出一个鼓鼓的黑麻布包,往林学涛面前一放。
“你点点,看看还差多少数,我再想办法!”
林国庆冲儿子努努嘴,扔了一句。
林学涛望着眼前那一包鼓鼓的袋子,惊奇地瞪大了眼睛。
“爹,你……才一会儿的功夫,你哪儿弄来这么多钱?”
“这你就别管了!叫你点你就点,废啥话!趁早把欠街坊们的钱还了,也好了了一桩事!”
林学涛左看看爹,右看看娘,半天不伸手去拿那黑麻布包。
林学涛娘看在眼里,知道儿子心思,叹了口气说:
“小涛,你放心吧,这些钱都是家里自个儿的!我跟你爹平时省吃俭用,积攒了点儿。”
林学涛望了望父亲,林国庆瞥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说了句:
“怎么着?不信?你们这些毛头小子,平时跟你们说节俭,从来没放在心上,现在知道钱到用的时候才知道重要了吧?当初你手里头有钱的时候,给家里的钱,我都存着呢!”
林国庆说着,指了指桌上的黑布包。
林学涛这才明白过来,当初过年过节,自己带钱给家里,林国庆二话不说就收了下来,当初不以为意,这会儿才知道,那都是他这个当爹的给儿子保管着,以备不时之需呢!
林国庆虽然是个老古板,可毕竟还是有着老人的防备意识,这会拿出这么多钱来,让林学涛心里又是感激,又是惭愧。
当着两老的面,林学涛把麻布包里的钱点了一遍。可是算来算去,当初为了赶吴老板那笔大生意的工,自己的生产线铺得过大,赊欠的村民实在不是小数目,林国庆手里的家底全算了,还是差了一大截。
看着儿子眉头紧锁,林国庆的心里也是咯噔一下,原先他还以为这些钱拿出来不说完全补齐窟窿,也该不离十了,可眼瞅着儿子这神态,愣是给泼了盆冷水。
“咋了?还差很多?这些钱,我可是连下几个月地里田里的生产成本钱都算上了哩!”
听了爹这话,林学涛的心里更是沉甸甸的,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农村娃,他当然知道,农业生产成本对庄户人家来说意识着什么……
林学涛娘凑了过来,打破沉默说:
“小涛,你先别着急,我柜子里头还有几件嫁妆首饰,赶明儿就托人带到镇子里金匠那儿给兑了,再找本家亲戚啥的借点儿,就差不多了!等还上了村民的钱,咱就老老实实教书,种庄稼,再也不做什么罐头生意了,安安稳稳的,比啥不强……”
可林学涛似乎并没有把这些话听进耳朵里,摇摇头,小心翼翼地布包重又叠好,推回到父亲面前。
“爹,娘,这些钱我不能要!你们收回去吧!我自个儿弄出来的事儿,我自个儿承担。欠款的事儿,我会想办法!”
林学涛这一句话还没落音,林国庆叭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高声嚷嚷了句:
“想办法?你还有啥办法想?啊?连强子都走啦!你小子要真有办法还能落到今天让人家打上门来!牛脾气!都啥时候了,还逞这能!”
林国庆嘴里没好气地骂着,看着是骂儿子,可他自己心里也明白,他这也是骂他自己哩!儿子跟他一个性子,倔得很!
林学涛这会儿也没心思跟父亲吵,只是心平气和地说了句:
“总之这事儿您二老的心意我领了,但是钱我不能要!我林学涛开了两年的厂子,要这么点难关都过不了,那也不配拿你们的钱。你们放心吧,我自己有办法!”
看见儿子态度坚决,林学涛娘一时也不知道劝什么好,眼巴巴地朝林国庆脸上望去,那意思是让老伴赶紧帮着劝劝,让儿子别逞强了。
可林国庆可不是自己老伴那样的妇道人家,轻言细语他可不会说。自己平时抠得恨不得一毛钱分成两半花,这下全部拿出来,没想到儿子竟然不肯收,当场就火冒三丈,扬起铜烟杆子恨不得往林学涛脑袋上敲个洞,手刚抬看到儿子还缠着纱布,咬牙切齿地放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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