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离去。
生气了?想着银月的话,叶青羽停住脚,怔怔看向前方的温雅臣。温雅臣会生气?他生什么气?
温雅臣恰好回身,望见满脸迷茫的叶青羽,一双干净到极致的眼眸里,满满映着的俱是自己的影子:“发什么愣?再不走等等又要被他们取笑。”
一瞬间,就好似变了一张脸。他笑嘻嘻地来握叶青羽的手,指腹贴着指尖一寸寸向上,缓慢游移,暧昧撩人。叶青羽挥手要拍开,他撇下嘴,眸光莹润,委屈得仿佛能当场落下泪来。不安分的手也不敢再动作,恋恋不舍放下,最后只停在叶青羽的衣袖上,轻轻握住了一角。
晚宴时,叶青羽坐在一旁,留心观察他的举止,温少心情大好神色愉悦。心思玲珑如旧,言谈机敏如旧,酒量豪爽如旧,一切如旧,仿佛后花园荷塘边的焦急失态不过一场虚幻梦影。暗地里,叶青羽松下一口气,跟着众人一同举杯畅饮。清冽的酒液顺着舌尖落进心底,火辣辣的滋味就将胸中隐隐升起的失落一并掩盖了。
这一夜,温雅臣又借宿照镜坊。
从朱府出来时,他醉得不省人事。来时的高头大马自然骑不了,小厮们麻利地唤来车马,小心翼翼扶他上车。温雅臣闭着眼睡得昏沉,手中紧紧攥着叶青羽的衣袖。
温荣弯腰去掰他的手指。醉酒的人气力不能同平日相比,非但扯不开,反而弄醒了温雅臣。
“干什么?”面色酡红的醉鬼皱着眉半睁开眼,恼恨地横他一眼,踉跄一个转身,臂膀一圈,索性整个人都贴到了叶青羽身上。
“叶公子你看……”温荣不敢再动,赔着小心对叶青羽苦笑。
叶青羽看看身后已经紧紧关上的朱漆大门,又抬头望望天边清冷的上弦月,一时间有些发怔。挂在身上的人死沉死沉,还总用鼻尖蹭他的脖子,像小狗似地嗅来嗅去,弄得颈间又热又痒。躲着他炽热的鼻息,听着温荣“将军今晚在家,看到少爷这样,大概又要发火”的念叨,叶青羽晃晃脑袋,无奈点头:“去我那儿吧。”
照镜坊里的夜晚比他处更安静。一俟天黑,家家户户门窗紧闭。一堵堵高墙拦住了路人好奇的目光,也将墙内的生活与外界完全隔绝。沉默的院门后,谁也不知道里面正在发生什么,那纸窗下孤独的人影是在沉思抑或哭泣?抑或已经因为绝望而不再心生任何期待?谁也不知道。照镜坊的每个院子里都藏着秘密,悲哀的、心酸的、难过的,混合着眼泪,掺和了血腥,包裹住了时光。于是连爬满高墙的绿藤和探出墙头的红杏都带着孤绝凄艳的色彩,空无一人的暗夜里,静静被月光拖曳出诡异难喻的阴影。
自从邻家夜半哀歌的女子自尽后,叶青羽就越发觉得长夜寂静。也许是因为怨气太深,连虫子都知道避讳。到了夏日,照镜坊夜间也很少听到虫鸣。十里蛙声的情景只在书里见过。偶尔几声响动,不是夜枭,便是又有人因寂寞而发狂。这样凄厉狰狞的声响听在耳中,只会让人更难以入眠。
而现在,叶青羽却由衷期盼着左邻右舍里谁家能再弄出点声响,哪怕是从前鬼哭一般的哀声也好过现在温雅臣近在咫尺的呼吸声。
温少睡得酣甜,人世不知,叫唤不醒。一靠近床边就一个趔趄,搂着叶青羽齐齐躺倒。仓促间,水红色的唇甚至还在叶青羽脸上轻轻擦过。秋伯和温荣双双注目之下,叶青羽用尽了全身气力,才克制住心头慌乱。脸上的红晕说不清是因为生气还是羞赧。
因为任性的醉鬼打死不肯醒来也无论如何不肯松手,脱衣之类的琐事只能由叶青羽一人来做。秋伯和温荣乖顺地跑去房外做醒酒汤,之后就再没有进来。叶青羽仰面躺在被自己睡了数载的床榻上,睁大眼看着头顶青灰色的纱帐,第一次觉得无比别扭。温雅臣靠得太近了,头枕着肩,手圈着腰,腿叠着腿,贴得几乎严丝合缝。绵长的呼吸一下下在叶青羽的面庞边扫过,如同夏日午后熏然的风,带着一点点热度,却仿佛能把整个人都烧起来。
浑身僵硬,叶青羽一动不动,亦不敢细看此刻温雅臣的睡脸。盛名在外的浊世佳公子,清醒时转着一双五色琉璃般的桃花眼就让世人癫狂,倘或阖了眼做一副安谧和润的样貌……光如此这般一想,叶青羽就觉得整颗心都震个不停,好像能从胸膛里蹦出来。
床榻外侧的桌上放着从温雅臣身上摘下的各色饰品,发冠、腰带、玉牌、坠饰……环佩琳琅珠玉玲珑。一件件除下时,叶青羽就已感叹过饰物的繁多,温荣却一本正经地跟他讲:“这哪里算多?少爷知道公子不慕虚华,出门时还特意摘了两根手串一个扳指。”
窗外些微的光亮映照进漆黑的卧房里,墙边高大的家具朦朦胧胧可以看见几分模糊的轮廓,桌上一片闪烁不定的幽幽光影,明暗交替,此起彼伏。珠光宝气,叶青羽想起这个词,而后暗暗发笑,豪门闺阁中千金贵女们的梳妆奁里大概也不过这般繁丽光景。这个温少啊……猛烈跳跃的心渐渐平定,暗夜悠长,万籁俱寂。想着不久就要天亮了,叶青羽小心地翻过身,入眼是一双黑白分明满含笑意的眸子。什么纵乐后的浑浊、大醉后的血丝、沉睡后的迷茫全都一概不见,双目炯炯,清明得仿佛雨后澄澈透亮的天空。
“你装醉。”恍然大悟,叶青羽双手一推,打算远离那张凑得太近的漂亮面孔。
温雅臣收紧臂膀,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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