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中不由自主地带了些微的情绪:“有……当然有了。”陆靖像是笑了起来,“回头我安排人给你送请柬,记得包个大红包给老同学啊。”
宋逸已经不知道自己脸上是笑还是什么,只是麻木地应道:“好的,老同学。”
身旁的宋小天忽然尖声喊道:“红灯!小心!!”
宋逸猛然间回神,这才发现自己接电话时神情波动太大,连什么时候走到车来车往的行道中央都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行人红绿灯尽职尽业地闪着红光,宋小天在身后隔了两三步,作势要跑过来阻拦闯红灯的小叔。
也就在这时,十字路口忽然转出来一辆高速行驶的货车!
一瞬间,宋逸只觉得浑身的鲜血瞬间冲到了脑门里,理智全然不见,他眼里心里都只有一辆狂按喇叭却丝毫没有停止下来的货车,以及眼看就要撞上的宋小天!
宋逸下意识地扑了过去,饿虎扑食般抱住宋小天,狠命地打了个滚!
与此同时,货车带着令人牙酸的地面摩擦声险之又险地擦了过去。宋小天吓得脸色惨白,哭都哭不出来,宋逸一身狼狈地抬头,顾不得双眼进了雨水,顾不得摔飞出去的手机,也顾不得火辣辣疼起来的手腕,他只忙着上下查看宋小天的情形。
千钧一发惊险驶过的车辆甩下一句经典国骂扬长而去,宋逸的手机躺在远处,溅了一层水花的手机隐隐约约还能听见陆靖的询问声。
宋小天终于还了魂,死死揪住宋逸的衣角,突然间嚎啕大哭地叫起了爸爸。
宋逸怔了一下,随即抱紧了宋小天,莲子芯一样密密麻麻的涩苦从心里涌了出来。小家伙是因为惊吓的缘故,想到了几年前亲哥宋清在乘坐商场电动阶梯时不小心遇到机器事故的事情。
那时候亲哥宋清带着宋小天去县城的购物商场,乘电梯上楼时突然遭遇事故,千钧一发之际刚刚懂事的小天被宋清双手托了出去。小家伙回个头的功夫,刚刚还在说笑的爸爸就消失在电动阶梯下。
再见面,已经是一坛骨灰。
对于一个孩子来讲,这种亲眼目睹的惨状足以使他幼小心灵发生翻天覆地的重创。宋逸为此请教了不少的心理医生,一连几年不离不弃,小天才渐渐有所好转。
想不到这次自己不经意间,又让他回忆起了当年的惨状,宋逸心里扭成了一团,心口疼得难受,可双手却将他抱得更紧了。
韩朔是在送父母离开的时候注意到路边叔侄二人的。起初是坐在后座的韩父无意中瞥见不停淋雨的手机,说了句“这么暴殄天物”,紧接着韩母就看到了路边抱着孩子无比凄惨的宋逸,她连忙招呼儿子停车,连伞都没顾得上拿就冲下了车。
宋逸仰起脸看清了身边的人:“阿姨……”
韩母扶他起来,宋小天揪着宋逸衣服不放,如连体熊一般被抱了起来。韩朔匆匆忙忙下了车,见到他如今的模样,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倒是宋逸朝他歉意地点了点头。韩父下车拾起手机,递还给了宋逸,后者不停地道谢,连手臂的痛感都忘了。
韩朔当机立断地驱车赶回家中,宋小天在两个长辈的柔声安慰下总算听了哭声,望见宋逸衣服上打湿了的血迹和胳膊上的伤,眼眶又红了起来:“小叔,你胳膊受伤了……”
宋逸摸了摸他的头发,“没事,小叔不会离开你的。”
宋小天含泪点头,“爸爸没了,我就剩你和奶奶了,小叔,你别不要我。”
韩母胸口像是梗了块石头,对后辈的怜爱不由自主地漫了出来,她轻轻地伸出手,将小家伙抱在怀里。
韩朔领着叔侄二人回了家,宋逸胳膊擦伤出了血,又在春雨绵绵的街道上打了个滚,浑身衣服沾满了污渍。韩母二话没说就去浴室准备热水去了,临行前还不忘嘱咐韩朔帮宋逸一把。
韩朔颇有些尴尬,虽然已经成了朋友,但因为时日过短的缘故还不至于到互相裸身而视若无睹的地步。
回来后的韩母觑了眼韩朔的脸色,又看了眼耳根子已经发烫的宋逸,通情达理地伸出了援助之手。宋逸在韩母的帮助下三下五除二擦净了身子,内裤虽然没脱,可在长辈面前裸着上身依旧让他臊得双脸通红。
至于宋小天,哭过之后的他又变得如往常一样懂事,甚至还帮助韩母递去毛巾等物。
宋逸洗澡期间,沙发上的衣物堆中传来一阵阵铃声,韩朔盯着屏幕上的“陆靖”二字,想了想还是来到浴室外,轻轻敲窗说了电话之事。
宋逸借着机会匆匆穿上韩母寻来的干净衣物,虽说尺码大了些,但聊胜于无。
韩朔看着满身水气脸色潮红的大男生身着自己的衣服走出浴室,一时间有些愣住了。
韩母没出来,她正忙着帮已经不哭不闹的宋小天洗澡,洗白白又香喷喷的小家伙被浴巾裹成了大糯米丸子。韩母又接过韩朔递来的碘酒红药水,仔仔细细替宋逸消毒上药,他连连表示着不好意思,韩母替他上药的时候,宋逸的手机再度响了起来。
是陆靖,他在询问不久前的无人接听是怎么回事。
宋逸轻描淡写地搪塞了过去,就连韩母不小心用了些重力道而导致的伤口疼痛都没有喊出声来,只有短短一瞬间的眼神波动和随之而来的冷汗,在无声地说着什么。韩朔走上前替下了韩母,老人一边忙着上药,还要匀出心思查看宋小天有没有乖乖掖好浴巾,一心二用难免会觉察不到自己的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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