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姨敲门进来,给他送了一杯水,因为清楚他不爱附庸风雅地喝茶,何姨只在水里加了个柠檬片。
“你看看,”董爷说,“何姨多了解你,这里就像你的半个家一样。”
楚峥笑了笑。
“前两天少卿去找过你。”董爷说。
“是。”楚峥如实道来。
“哼,这小子简直反了,”董爷将手中茶盏往旁处一搁,“给他钱花,将他养大,他却丁点不知足,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楚峥,你说这事儿该怎么办?”
怎么办?暴力制裁,收了他的羽翼,叫他无处作威。
楚峥脑子里莫名忽闪而过这样一句话,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差脱口而出了,还好及时止住。
他怔了怔,忽然想起来了,这是他上辈子给董爷的回答,当初董爷也是这么问他,他揣着一身戾气,一心想在董爷面前证明点什么,于是出了这么个馊主意,现在想来,这父子两此后关系日趋恶劣,竟也有他从中挑拨的份?
“小子,怎么不说话?”董爷见他沉默不语,抬头看了他一眼。
“父子连心……”楚峥平复了下自己的心情,笑了笑说,“毕竟董爷百年以后,家财家业也都是要留给少董的,倒不如对他宽容一点,他喜欢做的,就放手叫他去做,随他去吧。”
“哦?”董爷意外地看他,“怎么说?”
“陈大哥都和我说了,董爷最近也难,前边的事儿还没省心,少董又背着您收了央城那块房产,亏得是连底裤都不剩,他也是后悔,就急于转手,又不好意思跟您说,于是动脑筋找到了沈氏,”楚峥倾身过去,拎起一旁的茶壶,把董爷手边的茶盏沏满,“但沈德江不是做慈善的,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商人,之前董爷也想和他做生意,为什么他没有同意,偏偏同意了要买他的地?”
董爷沉吟不语。
“对沈德江来说,他不可能会做赔本买卖,他若要同意收地,总有他自己的考量。这块地确实一直叫少董亏得头疼,可换了个价钱,假以他人之手,烂地说不定就变成了宝地。”
董爷展开了眉头:“你的意思是说,便宜外人不如便宜自己?”
“是啊,”楚峥笑道,“董爷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出面问少董把地买下,现在虽说有些困难,但往后再多加琢磨,花心思把那地方整顿整顿,只要足够耐性,不怕没有回赚的一天。”
董爷被他说动了,动了动眉毛,故意问他:“那我岂不是白便宜了那个小没良心?”
“所以说能吃亏是福,他的您的,不管是谁的,总归都是一样的。这么做不如就当给少董送了份礼,也好安了他的心。”
董爷思索着,抿了下手指,楚峥瞧了一眼,心头一动,伸手往兜里掏了掏,摸出一根烟来,往他的手指间一塞。
董爷一怔,低头看向那根烟,终于没忍住笑了起来:“你这人,真是……”
楚峥也笑了,这是王猴一贯的拍马屁套路,独他专属,几乎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性动作,每次董爷一思考,他就要往老头子的手里塞烟,狗腿得让人想要发笑,但是虚情假意的事接受得多了,很容易就会让人混淆。
王猴那么会看董爷的脸色,你敢说他没有将老头儿放在心上?日日观察他,研究他有什么需要,如此这般用心,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但出发点都是一样的。
董爷微有些感概:“楚峥,你怎么就走了呢?”
我走了,对你未必不是件好事。
楚峥心想。
妖魔鬼怪留多了在身边,总归是个祸患,表面上越无害的东西,内里说不定越是带着刺,等以后待得久了,矛盾总会显现,上辈子就是这样的,与其等之后反目成仇闹得不甚愉快,还不如早早地分开。
“你媳妇儿怎么样了?”董爷见他不说话,也不强迫,只忽然转了话题。
这爷俩都一样,认定了沈泽是楚峥的媳妇儿,张口闭口就是叫这名儿,后来再也没改过口,当时楚峥只觉得讽刺,说不出来是嘲笑谁,现在听来,竟似乎有些莫名的亲切感——谁都知道那是楚峥心里的一根刺,那便往实里叫,等哪一天假的叫成了真的,那也算是好事一件。
“还好……”楚峥说,“他总有他自己的日子要过,那种生活……不适合他。”
董爷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沈德江的事却要沈泽出面来谈,鬼都能猜出他是怀了什么心思,但沈泽终究不是那块料,他只适合在家里养养花,看看书,过过悠闲的小日子,最好别的一概也别管。
“你的意思是怪我了?”董爷说。
楚峥马上说:“不敢。”
董爷站起来,走到窗边站定:“之前我让启均去找你,那也是迫不得已,沈德江这人太狡猾,想和他打交道,得费去不少事儿,但我也要顾着你的面子不是?”
楚峥:“董爷说的是。”
“回去好好过日子吧,以后不会去麻烦你媳妇儿了,”董爷回头看他,“也是年纪大了,越来越不想图什么大富大贵了,唯图个安稳而已,你的想法,我懂。”
楚峥一下站了起来,瞬间眼眶有些发红,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谢谢……谢谢董爷。”
董爷“哈哈”地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我一向说话算数,既让你走了,就不会再把你叫回来。”
楚峥感概万千,万分感激地谢了他,都有些语无伦次,董爷也没再留他,只要他自己回去,楚峥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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