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分,距离青山村两三里,远远地已经可以望得清楚,一个村子坐落在山坡上。苏青叫停了队伍,她不希望招摇进村,要求九班在村外等她,准备自己一个人去联络地点。
胡义了解苏青的脾气,这个倔女人认准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不过胡义也知道,苏青是个行事严谨的人,她要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未必只是因为看自己不顺眼,所以没反对,但是要求苏青把小丫头带着。赶了这么远的路,虽然有时候由罗富贵负责背一段,也把这小丫头累得够呛,外头有风又冷,所以胡义是让小丫头进村歇歇。这提议苏青没反对,领着小红缨就进了村。
村子在山坡上,所以胡义领着三人就直接上了山顶,来时的那条小路由西端进村,穿过村子再延伸向东方。在山顶可以清楚地俯瞰村子东西两边的通路,马良放哨监视情况,其他人在山顶找了块背风的位置吃午饭。
村子不大人不多,挺安静,只是偶尔遇到几个闲人,对这一大一小两身八路军装投来诧异的目光,只是看看,也不多问。一个大门上只在单边倒贴了一个门神纸画,这是信上指明的地点,苏青左右观察了一下未见有人,随即叩门,不多会门就打开了半边,探出一个中年男人的面孔,看到一身八路军装的苏青,立刻堆上了满面笑容,敞开了大门把人迎进来。
“呵呵,太好了,你是独立团的同志吧!我是老罗,可把你盼到了,快进来快进来。哎,这后边还一个小丫头呢,一起进来。”
这位老罗大大咧咧的热情迎接让苏青很无语,我还没说话呢,仅凭一身军装就认定目标了,万一我要是个问路的呢,如果我是个假扮的呢。苏青没急着进屋,停在院子里低声问老罗:“你在梅县还有亲人么?”
这个问题是梅县地下组织的特殊印证暗语,苏青临时问起来,就是要印证这个老罗的身份。信里说这个组织的负责人姓罗,是从梅县县城地下组织延伸发展出来的,那么他就应该知道如何回答。
苏青的问题让老罗楞了一下,怎么着,这是信不着我啊,这又不是敌占区,用得着这么上纲上线么。不过人问了,那就回答吧:“有个亲娘舅,可是也姓罗。”
院子不大屋子也不大,里外两间,外间屋没人,里间屋一张破方桌围坐了四个男人,抽烟抽得满屋里乌烟瘴气。眼看一个白净利落的女八路军带着严肃的气质进来了,慌忙都站立起来定睛看着。
老罗把苏青和小红缨引进里屋后首先开了口:“这位就是独立团派来的同志,负责指导咱们的会议和今后的工作方向,大家欢迎。”说完话把正首座位上的人给推开到下边位置,重新摆正板凳,示意苏青落座。
苏青刻意地摆了一下手,阻止了这几人即将鼓掌的动作,面无表情地直接就到上首坐下,把桌边的每个人都仔细看了一遍,然后平淡开口:“我姓常,名叫常红,是独立团的基层干部。现在,各位先做个自我介绍吧,要尽量细致全面。”
小红缨则一声不发地溜到不起眼的门边墙角,靠着墙角蹲下,从挎包里摸出半块饼就啃,蹭得连嘴角带腮边都是渣。
苏青直观地对这个组织不看好,他们太没有经验了,根本不可能安全地进行工作,所以苏青连自己的真实身份都不愿表露,顺嘴就把小红缨的半个名字拿来用。
这位老罗是梅县党组织发展出来的成员,年纪不小入党不久,被派到这梅县北部乡村地区开展工作。老罗这人做事倒是快,但是过于急功近利,没几天功夫就在这周边地区发展了几个人,大张旗鼓地就准备开展工作,为了给自己这个小组壮壮声势,连独立团都被他通知到了。
桌边的其余四人分别是来自附近四个村的代表,除了老罗这个小组领导者,他们之间相互也是头回见。通知今天开会,说是由八路军代表主持,一个个早早赶到这青山村来,原以为八路军派来的代表怎么也得是英雄威武,或者热情待人的,哪想到进来的会是一个冰冷严肃的白脸小女子,连个相互寒暄握手占便宜的机会都不给不说,直接就摆出领导的架子挨个把几人盯着看过了一遍,看着年纪轻轻孩子居然都这么大了?生这孩子的时候她自己多大?能有奶么?参加会议居然还好意思把自己的屁孩子给领来了,这不扯淡么,也太不拿工作当回事了吧?
几个人不禁对苏青的冷淡态度有牢骚,自我介绍,让老罗介绍一遍不就得了,摆什么官威。可是牢骚只能放在肚子里,话该说还得说。
“我是某某村的某某某,年龄某某,家里还有某某某……经老罗同志介绍加入组织,坚决要为抗日工作出力,把小日本赶出梅县地界去云云……”除老罗外的四个人雷同地介绍了各自的情况。
话都说得像模像样,其实味同嚼蜡,每个人的自我介绍苏青都仔细认真地听着,看着。她不是摆官威,而是要对这几个人加深一下印象,掌握更多细节,这人是腼腆还是外向,粗糙还是细致,有没有闪烁其词,是否适合吸收进来,能否胜任要进行的工作等等。
老罗也对这个常红的表现颇有微词,这小娘们太斤斤计较了吧,净扯这些没用的干啥,让你来主持,是要你给定个主意,咋和你们独立团的部队建立长期联系,配合工作,其他的事情那就我安排行了。可是大神是自己请来的,那就得供着了。
桌边的四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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