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宫中苦劝四皇子无果,眼看着四皇子逼太子喝下毒酒,满心愧疚地回到家中,却发现已是人去楼空,易王在他离府之后便被太子安排的人救走。
而后十年,董信担心皇帝也就是昔日四皇子察觉,一直不敢探寻易王踪迹。他再未娶妻,仅靠与易王相处时的回忆艰难度日,有时也会想起那个无缘相见的骨肉。董信最常想的是那孩子像自己多些还是更像易王,但往往想着想着便心痛如焚,最终只能将之压在心底,不敢再想。
董信本以为易王受太子旧部庇护,将隐姓埋名安然度过一生,却未料当初那对朝堂避之不及的闲散亲王竟在十年中韬光养晦,最终趁皇帝御驾亲征兵败之时,一举攻下京城,半年之后又大败皇帝率领的十万大军,于阵前亲手将皇帝斩杀。
分别近十一年,当董信再见到自己的结发之夫时,他的阿七已成了高台上端坐的新帝。
董信在大牢中苦挨数月,终于得以在死前见到心爱之人,自踏入大殿的一刻便禁不住伸直颈项望向高阶之上。他的眼落在那人身上,心中欢喜非常,却在看到新帝身侧的幼童时如遭雷击,绝望地低下头来。
董信最后见到了他的儿子,虽然仅是匆匆一瞥,他却看清了那孩子的眉眼,那孩子长得同新帝幼时一样,只是小小年纪双眸就如身旁的新帝一般无情。
董信不知皇帝是否会在他血溅大殿之时遮住孩子的眼,也不敢猜测那孩子是否知道台阶下被处死的是他父亲。董信唯一知道的是,如今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而他也是这大殿之上唯一的罪人。
不过转瞬间,董信已经认命,他平静匍伏于地,等待大刀落下。
“信儿?信儿?”
董信沉浸于前世的回忆中,一时悲痛难抑,竟忘了此时是在母亲面前。他被母亲唤得回过神来,心里却仍未缓过来,只得对母亲谎称身体不适,快步离开母亲的院子。
董信回到卧房,正好碰见一脸喜气的易王,心中的痛楚立即消减许多。
易王却似是看出董信脸色不对,马上带他去堂内用膳,其间亲自夹菜添汤,将董信照顾得无微不至,却对太子的书信只字未提。
用完膳后无事,易王说要去作画,董信前世与易王分别十年之久,此时不愿离开他半步,自然是随他去了书房。
书房内备着一整套画具,宣纸就铺在案上,显然易王极喜爱作画,平时常要在此挥毫泼墨。
虽是如此,易王其实却不擅作画,而与董信交好的四皇子正长于此,未及冠年便誉满天下,董信前世曾将易王与四皇子相比,自是更加瞧不上他。
但如今董信愿意一整日都陪在易王身边,默默看着他皱眉构思再一笔一笔认真而慎重地落于纸上。易王作起画来十分专注,甚至忘了董信在场,董信对此毫不介意,只是怕他饿着,时不时往他口中塞些糕点喂些茶水。
一直到晚膳前,易王才放下毛笔,他笑着看着自己的画作,又抬头望向董信欢喜地道:“成了。”
“我来看看。”
董信上前从易王手中接过画纸,举在眼前仔细端详。
董信先前满心满眼都是易王,并未注意案上的画,此时一看才发现易王画的竟然是他,身着朱色朝服,头戴冠冕,双手持笏,肃然而立,直直望向画外。
易王画艺一般,此画却画得极为传神,董信看着画中人,便知易王对他的情有多深重。
董信心神震荡,看着画不发一言,易王许是以为他嫌弃自己,在旁低声道:“你的眉眼生的最好看,眉毛如剑,斜飞入鬓,双眸狭长,目光锐利。可惜我技艺不精,画不出你十分之一的风采。”
董信听出易王的不安,立即放下画握住他的手道:“你的画极好,切莫妄自菲薄,我是受宠若惊,欢喜得忘了言语。”
“是么?”易王看着董信的手,呆呆地道:“我听人说四哥也曾为你作画,他画的定比我好得多。”
董信轻轻摇头,发自肺腑地道:“绝非如此。单论画我,世间无人能胜过你。”
易王的眸子顿时亮了:“真的?”
董信肯定道:“自然。”
董信此言算不得情话,易王却显然十分动容。他眉头一皱,下定决心一般,反过来紧紧握住董信的手,认真道:“我知你与四哥情谊深厚,四哥又与我大哥势同水火,这两人迟早要为皇位拼个你死我活。昨日早晨我去找过大哥,求他答应我若他将来登上皇位放你与四皇子一命,我大哥虽不愿我与你成亲,但到底还是心疼我,今早已在信中同意我的请求了。”
董信前世便从易王口中听到过这话,晓得易王所谓的求绝不止是言语哀求,他心一疼,展臂将易王揽入怀中:“不必如此,我……”
易王摇摇头,继续道:“所以我想求你答应我,若有朝一日四哥赢了,也请你与他放过我大哥,本是同根生,不必为个皇位闹得兄弟相残。”
此言易王前世也对董信说过,只是那时董信明知无法践诺,并未答应易王。而经历前世种种,董信已知四皇子所做一切到最后皆是徒劳,而他失而复得也再舍不得易王伤心,所以在发觉自己重生的那一刻董信便已决定退出四皇子与太子之争,不仅如此,他还要全力劝阻四皇子,既是为易王,也是为四皇子自己。
董信看着易王的眼,应得十分干脆:“你不必担忧,不会有那一日。太子为嫡长子,理应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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