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兴,我很高兴能听到你这样说,少年强则国强,希望在你们这代人身上。只是时局如此,想要做出改变不是一朝一夕之功,需要长久的坚持甚至是……”他把“抗争”二字咽下,“先把知识学扎实,有了安身立命之本未来才有可图……翰兴,国家积贫积弱,需要有眼界、有能力的人才,你底子好,不管将来换哪一位老师教,都要好好学习……考上大学,做个对国家对人民有用的人。”
然他循循善诱,却无法压制白翰兴的年少气盛:“杨老师,我不管,学校赶你走我就退学,你去哪教书我就去哪上。”
杨渊良坦然道:“我不准备再教书了,去哪都一样,现有的学校大抵不会允许我这样的老师出现在学生身边。”
“不教书?”白翰兴愕然,“那你以后要去哪?”
“去需要我的地方。”垂眼望向那份有可能害自己身陷囹圄的稿件,杨渊良眼中透出丝坚定,“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任何纸上谈兵都是书生意气,只有真正的投入到战斗中去,在实践中摸索救国之道。”
“你要去当兵?可你——”白翰兴欲言又止,下意识地抬手搓了搓后脖颈子。他曾经去过征兵站,了解到除了医护人员和后勤职能部门,一线官兵是不收“半爷儿”的。军校倒是招收,可出来无一例外,均会被分配到文职岗位。
杨渊良笃定道:“我要去的地方,一视同仁。人人平等,在那里并不是一句空喊的口号。”
白翰兴明白了,杨渊良要去的,正是手稿中宣扬的理念真正落于现实的地方。可望着杨渊良清秀的面庞,他不禁忧心道:“杨老师,我听说那地方苦着呢,你……你别去了。”
“没关系,我不怕吃苦。”杨渊良笑叹,“翰兴,你知道么,我是在慈爱会孤儿院长大的。那里面的孩子从下生就被父母抛弃,作为一条生命来到世界上却不被期盼,没有价值,没有意义——”
白翰兴一把握住他的手,激动道:“不会!杨老师,对我来说,你的存在是有价值有意义的!我特别庆幸有你做我的老师,是你让我知道作为一个人该有的理想和抱负,不是只为了活着而活着!”
被炙热的手包裹住,杨渊良不由得怔住。教了白翰兴四年,当时的少年在不知不觉中已长大成人,纤细的身板越发结实,曾经稚嫩的嗓音如今已是低沉浑厚,脱口而出的话掷地有声。握着他的这双手骨节分明,人虽年少,力道却与成年男子无二。
“谢……谢谢你,翰兴……”他拘谨地抽回手,眼中划过一丝不安,“时间真的不早了,你该……该回家了……”
意识到自己的唐突,白翰兴也是尴尬不已,手没地方放只好置于膝上紧紧扣住,局促道:“杨老师……我……我不希望你走,我……哦,同学们都没上够你的课呢。”
强压下心中泛起的波澜,杨渊良安慰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翰兴,你我师生一场便是缘分,我保证,以后会和你通信保持联系。”
——可我不想跟你分开!
萌动的心思教白翰兴脸上微微发烫,话到嘴边却没有勇气张口。自从上个暑假他猛窜了个头、身体真正往男人的方向发育开后,开学再见到自己的班主任,忽觉眼里的人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以前只觉得杨渊良亲切温和,同学们都喜欢与他亲近,但是最近这段时间,看到杨渊良对其他同学微笑、与他们谈心,他心里总免不了泛起酸溜溜的感觉。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可没有任何感情经验的白翰兴有些迷茫。
他搞不清自己的真实想法,只是很单纯的不想远离对方。
“翰兴,回家吧,要不你妈妈该着急了。”杨渊良不清楚白翰兴的心思,更完全没往那方面想。他只道这个十七岁的少年与自己相处久了,将自己看做兄长,产生了依赖性。不过早些年十六七的男孩却已经被看做是男人了,结婚生子的比比皆是。想他单身一人独居,留对方太晚免不得要被人说三道四。
白翰兴恋恋不舍,磨蹭了一会起身拿过外套。他斜眼瞄着柜子上放的挂面,孩子气地鼓起腮帮:“我明儿再来给你送饭,看看你这一天天都吃的是什么啊。”
“能填饱肚子就行,要知道外头还有多少人吃不上饭呢。”
杨渊良拎起食盒,将挂在架子上的围巾摘下围好。
“走,我送你出去。”
现在,白翰辰盯着路边碎裂的食盒,眉头拧出深深的沟壑。这地方离学校不远,只差一个街口的距离。刚去学校没找到弟弟,听门口守门的师傅说,白翰兴和杨老师九点多就出了校门,不过一直没见杨老师回来。
听师傅的描述,白翰兴确实是往回家的方向走的。他让邱大力顺着往回开,没开出几步就在路边看到了碎裂的空食盒。白家用的食盒都是当年宫里的物件,一打眼就能认出来。
邱大力站起身,举着片碎木板对着路灯仔细观察,皱眉道:“二爷,这像是被车轱辘轧碎的。”
其实不用邱大力说白翰辰也能想象得到。地上有四条急刹车时拖出的车轱辘印,还有一些凌乱的脚印,看起来像是有人在此劫走了他弟弟以及那位杨老师。
这样想着,白翰辰只觉周身唰地冒出一层冷汗,心跳飚得额角的血管也跟着一起猛跳。富家公子遭劫不是新鲜事,绑匪图财拿人换赎金,他念书时也遇上过,幸亏有司机跟着没让对方得手。可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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