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之分,程千仞想。
“它们眼里的摘星台,比我看台下灯火,更渺小。”
“不,它们不会看你。”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星空之下,没有永垂不朽。”
老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单薄布衣被狂风吹动,双目神光湛然,佝偻身形却显得无比高大。
程千仞怔在原地。
“你怎么上来的?”
“拿着剑,一步一个台阶,走上来。”
“走了多久?”
“我不知道。”
长路漫漫,夜雾迷茫。
老人‘哦’了一声,竹杖点点脚下石板:“我坐升降机上来的,不比你慢多少。”
程千仞没反应过来:“什么?”
“对啊。这个台子里,五十年前装了很贵的升降阵法,早就没人走路了。”老人嫌弃地看着他:“让你不跟紧我,傻缺。”
程千仞回过神。
不是,我已经猜出你身份,你这么久不来见我,见了我不答疑解惑、传道授业,你还骂我。我没脾气啊?
“我傻缺?”
“你不傻缺谁傻缺?”
他们在伟大的摘星台上破口大骂。
☆、
“你小子还敢顶嘴,不服?”老人抬起竹杖点点程千仞肩头。
程千仞挥舞神鬼辟易,一把挡开:“你干嘛?想打架?!”
大爷不依不挠地拿竹杖戳他。
程千仞怒道:“你别碰瓷啊。”
忽然他面颊刺痛,竹杖裹挟劲风当头袭来,程千仞心中一凛,侧身避开,谁料避之不及,仓促横剑格挡。
“铮!”
竹杖与长剑相击,却有金石之声,程千仞手腕发麻,正要变招,又慢了一步。
老人目光幽暗,面无表情,仿佛与他不在同一个时间维度,分明动作迟缓,竹杖却总能莫名其妙地冒出来,给他一记。
程千仞一时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自认剑气笼罩全身,密不透风,却不得不一退再退。
台面六丈宽,他已退出五丈二,避无可避,正要冒险抢攻,忽听一声断喝:“孤峰照月!”
程千仞下意识出剑,见江山每一招他都烂熟于心,几乎不需要反应时间,一道月弧出现在摘星台上!
剑影如弯月,映照头顶漫天星斗,光华大作。
高台如山,登临绝顶,他就是孤峰。
竹杖去势一滞,随即一道更迅疾、更明亮的月影撞上程千仞剑锋。
对方还了他一记孤峰照月,两轮月色对冲,同时黯淡。
老人再喝:“瀚海黄沙!”
长风浩荡,夜色如海潮,千万道剑影怒卷如狂浪,又如千万流沙,迸射而出!
“平湖落雪!”
程千仞剑势由刚转柔。轻的像一片雪花,一缕星光……
这样全神贯注地见招拆招中,他渐入佳境,剑道瓶颈松动,甚至忘记时间流逝,斗转星移。
直到拆解完一整套剑法,对方再喝:
“傻缺!”
程千仞没反应过来:“什么!”
就是这一瞬间停顿,想召剑格挡已来不及,他肋下一阵剧痛,席卷全身!
对方竹杖刺破他护体真元,狠狠一击!
摘星台没有栏杆,程千仞身形如断线风筝,直接飞跌出去。
老人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还说不是傻缺!”
耳边厉风呼啸,老人的狂笑转瞬即逝,他好似悬崖边一颗碎石,被人高高抛起,又坠下万丈深渊。
程千仞强忍剧痛和刺骨寒冷,拼命提起真元,神鬼辟易寒芒一闪,带他腾空而起,勉强止住迅猛坠势。
“扑通!”
水花四溅,莲叶下游鱼惊慌逃窜。
盛夏时节,温凉湖水漫过口鼻,程千仞没料到身下不是地砖,这使他免了再挨一下疼,然而狼狈却是真狼狈。
不远处宫廷禁卫听见动静,呼喝着赶来,太子殿下为了面子,急匆匆爬上岸,用真元烘干衣服。趁还没人发现,若无其事地向东宫走去。
天色蒙蒙亮,摘星台远在重楼峨殿后,利剑般直入云霄,高不可攀。
昨夜就像做了一场梦,满天星辰见证他如何出剑,梦醒之后,只有疼痛是真实的。
但他清晰地感觉到,剑道瓶颈已然松动,距离突破还差一线罢了。
这一线的契机,或许不远。
程千仞打算先回寝殿换身衣服。他不习惯被一群宫人服侍,时间长了,东宫侍从都知道他喜恶,平日不往寝殿里去。
走到门口,却听见怀明的声音:“你说你一直在?”
程千仞心道不好,逐流被发现了。
“对,你没见过我,因为我会藏起来。我不想给哥哥添麻烦。”
“你这样跟着山主,连个名分也没有,不觉得委屈吗?”
逐流温柔地说:“怎么会,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能陪伴他身边,我什么都不在乎。”
“可是,他现在不仅仅是山主,如果有一天他要联姻……”
“只要他能过上真正幸福快乐的日子,我愿意那一天早点到来。”
程千仞目瞪口呆。他们在说什么,每个字我都能听懂,连在一起就是不明白意思。剑阁弟子都见过逐流,却只知道那是他弟弟。
两人察觉到他进门,闭口不言,怀明眼泪汪汪地向他行了一礼:“山主,你回来了,大家都找不到你。”
程千仞摸摸鼻子:“我随便转转。”
怀明行礼告辞。
逐流从案前站起来,低声问:“哥,你昨晚去哪儿了?”
“我见到圣上了。”一提起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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