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族,与李承恩是远房表亲的关系,当时又值盛唐,海纳百川,气象吐纳,朝中多有他国之人为官,大家并不避讳,便被托在了天策府名下,学习天策武艺。
十四岁上头,他叔叔哥舒翰被名将王忠嗣补为衙将,大受器重,他也武艺初成,就到了叔叔那里,开始上阵杀敌。
后来哥舒翰升任左卫郎将,与吐蕃苦战于苦拔海,他参与斯役,与叔父战至弃马相背而立,终于大捷,从此吐蕃闻哥舒二字,无不股栗。
他就是在苦拔海一役被谢枯荣所救,两人后来才成为生死至交。
这一战后,他就不再待在军中,而是游历天下,间中帮叔父传些话,做些不方便摆在台面上的事情,多半时候却是有架就打,有肉就吃,有酒就喝,遇到中意的男人,便想办法去睡了,倏忽也这么多年,一晃而过。
哥舒衡从没想过自己会活得长长久久。
在突厥人而言,英雄不能在壮年死去,是一种无上的耻辱。
就像他的父亲,不能在英年轰轰烈烈地战死,便只能被自己的儿子杀死在卧榻上,夺走年轻美貌的妻子。
他忽然就问,道长,你想过你会怎么死吗?
临刀本来已快睡着,他这么一问,便清醒了起来,他想了一想,诚实地摇头,说没想过,但是……他顿了顿,道:“我总觉得我不是那种会活得很长的人。”
哥舒衡点点头,说,这倒是,你和我都是看起来活不了太长的人。
临刀觉得无所谓,他看得很开,说道化万千,生死一事,不过此身归地,此魂归天罢了,没什么好怕。
哥舒衡说,我啊,我觉得我最合适的死法就是战死,杀人者恒被杀之,就是这样。
说到这,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把下颌抵在临刀的肩头,合上了眼。
第四日,终于雪停,两人费力地把堆在洞口的雪挖开,开出一条路来。
大乖早在门口守着,甩着一条黑白相间的长尾,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看他们出来,起身抖了抖毛,虎啸低沉,哥舒衡从包裹里掏出一把肉干,悉数喂给大乖,大乖吃饱喝足,伸了个懒腰,乖乖俯身让哥舒衡把行李套在身上,从临刀身边经过的时候,恁般俊美一只白虎嗅了嗅道士,很是喜欢地拿头蹭他,又用尾巴卷他的脚,尾巴尖轻轻搔他的腰。
临刀伸手摸了摸它,哥舒衡一脚把白虎踢开,笑骂道:“滚!别看着道士都以为是你娘!”
大乖好生委屈,一双湛蓝虎眼眨了眨,呜呜了几声,哥舒衡朝前走去,大乖没有立刻跟上,反而鬼鬼祟祟地不知道从哪里叼出来一只雪兔,塞在临刀怀里,才心满意足地晃晃斗大虎头,跟上了哥舒衡的步伐。
接下来的行程倒是一路顺遂,比哥舒衡自己预期的还要快些,到了出发第二十三天头上,在谢枯荣一处落脚的地方,临刀发现了北牧刻下的一个代表无碍的记号。
这说明谢枯荣在这里停留的时候,北牧已经恢复意识,甚至于有力气刻下记号了,临刀到了这里总算放下心来。
哥舒衡站在他身后看那个符号,也点点头,道,这附近他有些熟了,估计再走个三天,就能到达目的地了。
说到这里,他极其难得地沉吟了一下,说,到了疯子那里,镇定些,别被吓着。
临刀初时并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但是他脑海中忽然划过当初在南诏看到,被谢枯荣炮制的天一教的教众,他眉头一皱,沉声道:“莫非江湖传言,谢枯荣拿活人试药制毒,是真的不成?”
听了这句,哥舒衡倒是非常意外,颇有些玩味的飞了飞眉毛:“……江湖传言?我本来以为你们纯阳一定咬死了疯子无恶不作……毕竟……”
哥舒衡后半句没有出口,临刀知道他想说什么,他也皱了皱眉,不太想说,但是又不得不开口:“……谢枯荣的那个纯阳好友……是我师伯的弟子。我和他交情不深,他只和我提起过一次谢枯荣,他当时对我说,有的时候,亲眼见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相,谢枯荣声名坏透,只因过于孤高,那是一个连解释都不屑的人。”
哥舒衡慢慢笑开,柔声道,虽然我不算好人,但是疯子却是个好人。
“疯子确实个性蛮糟糕,倒是他疯了之后,可爱了许多。”哥舒衡朝身前火堆丢了一把柴,把上面穿着的肉干翻转了一下,凝视着火焰,“江湖上说他拿活人试药,都是假的,他只是为了钻研医术,去把新鲜尸体拿来解剖,他后来研究医术走火入魔,就去偷一些因怪病而死的人的尸体,剖开查看死因拯救,就被嫉妒他的人诬陷,逐出万花谷。他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医生,他没疯彻底之前,除了天一教,他是只要看到有人要死,无不出手相救,他疯成现在这样,也没有杀过无辜之人。”
“我第一次见他是在苦拔海,我那时候被一枪捅了个对穿,快死啦,鼻子嘴里都在往外冒血,我当时想,就算是神仙也救不了我了,正这么模模糊糊想的时候,疯子就像只黑色大鸟一样落在我面前,他出手救了我,我说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他却理都不理我,就抓了我身边一具尸体,走了。”
“我后来再遇到他,就是……”哥舒衡想了一下措辞,慢慢道:“他去浩气盟抢他纯阳好友尸体的那一次。”
那时候的事情,哥舒衡记得清清楚楚。
那是一个秋日的黄昏,硕大的夕阳像是一轮浸透了鲜血的月亮。
他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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