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高悬,将清冷柔和的光辉洒遍柏林城中的每一寸空间。电车叮铃,霓虹闪烁,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商铺林立的街道中往来穿梭,别有一番独特的西欧风情。
皇宫之内,一个身着单衣的中年男子负手立在主殿之巅的宽阔穹顶,凝视着远方若隐若现的繁荣夜景,怔怔出神。过不多时,一只身材颀长的俊逸少年缓步走到了他的旁边;乍看之下,二人的面容之间几乎没有任何的关联。
“他……回归到上帝的怀抱了吧?”过了半晌,中年男子忽然幽幽开口道。
少年轻轻嗯了一声,道:“3个小时前,皇宫接到了来自汉堡的消息,他在他的庄园中离世长辞,终年83岁。跟随圣皇的四位开国元勋,现在已经亡故殆尽了。”威廉身躯微动,缓缓转过头来,那张平凡的脸上表情平淡,无悲无喜,似乎对此事完全无动于衷;不过那眼眸深处所流露出的浓重哀伤,却是将他真实的心绪给表露在了清英面前。威廉呼出一口浊气,道:“他离开的时候,有没有什么遗言?”
“他的遗愿是,让他就地长眠埋葬在弗雷德里希斯鲁庄园里,不要为他举行任何形式的国葬行为。”清英看着眼前这个一手造成了那个人辞职致仕的便宜老爹,轻声道,“这样也好。比起为他举行规模宏大的国葬,让他安安静静的悄然离去,既符合了他的遗愿,也更遂了父亲的心意。”
威廉看了清英一眼,不过却没有出言反驳,算是默认了清英的这一话语。他轻轻叹了口气,道:“埃特尔,父亲伤心啊,你能明白我现在的心情么?”清英微微点头,没有说话,虽然他并不能够窥测威廉的心机,但作为一个接受了后世大量知识的穿越者,也能略微明白一点威廉对俾斯麦的复杂感情。
自从俾斯麦于1862年担任普鲁士首相以来,此后的近30年里,他一直都是普鲁士和德意志这艘巨轮的真正领航人。在他掌权之前,普鲁士虽有发展,但国际形势却始终对普鲁士极为不利:分布散落的德意志各邦国或倒向法奥,或固守中立,与威廉一世所领导的普鲁士针锋相对;普鲁士作为一个欧洲的二流国家,始终都在法俄奥三国之间的夹缝里苦苦支持。
而在俾斯麦出任普鲁士首相之后,形式便发生了改天换地般的风云巨变。在内政上,他推行了一连串革除沉疴的条例法令,让生产关系更加适应于生产力,使得整个国家在良性发展的道路上飞速前进;而在外交上,他用他聪睿英明而又诡诈狡狯的外交手腕,在英法奥俄四国之间纵横捭阖、如鱼得水,总能在普鲁士即将采取行动的时候争取到最良好的外部格局。与此同时,隆恩对军队的改革、毛奇坐镇中军的统帅、和血王子腓特烈卡尔拼杀前线的指挥,使得俾斯麦的内政外交成果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发挥。经过对丹麦、奥地利和法国的三次战争,德国终于迎来了分割数百年后的再度一统;当威廉一世在凡尔赛镜厅加冕为皇的时候,作为内阁首相兼外交大臣的俾斯麦的地位更是如同中天旭日,辉耀世间!
如果仅仅是这样倒也罢了,因为威廉一世的开国元勋并不只有俾斯麦一人,磨亮了宝剑的隆恩和正确使用了宝剑的毛奇,都是德国国内可以在政治和声望上堪比俾斯麦的核心灵魂。然而德国在一统之后,工作重心从对外战争转向内政建设和外交博弈,毛奇和隆恩都失去了大部分的用武之地,而这两项正是俾斯麦的独擅专长。此后近20年间,俾斯麦用他那高超卓绝的外交艺术完成了对夙敌法国的孤立和合围,经济工业科技也在此期间突飞猛进;此消彼长之下,他的声望更是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绝巅。此前威廉一世在世的时候,这位德意志帝国的秦始皇还能保证皇帝的绝对威权;然而在1888年,29岁的威廉二世在祖父二人相继离世后继承皇位,德国的君臣关系就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此时,俾斯麦执掌皇朝已有26年的时间。出于对威廉一世的忠诚和对帝国大业的重视,他迫切期盼新继任的年轻君主能够以腓特烈大帝那样英明神武的姿态挑起帝国的重担;而作为一个才华卓著、功勋彪炳的国相权臣,出于对自己能力的绝对自信、以及自恃自己数十年执掌大权的老道资格,他对年轻的威廉一直都持以一种长辈式的教育和管控,而这就恰恰犯了威廉的大忌。登上皇位之后,威廉便是整个德意志至高无上的皇帝君主;无论是俾斯麦更甚君王的声望和权力,还是他与威廉在各项事务上意见相左时的坚定执拗和训诫语气,都是年轻气盛且心高气傲的威廉所无法忍受的。骄傲自负的威廉为了得到无上的权力、向世界证明自己的才华和价值,与老首相决裂几乎是必然的事情。因此,在忍了这个老家伙近2年之后,威廉终于忍无可忍,在给俾斯麦戴了一连串的高帽子之后,便以他年事已高、不忍心再让其继续劳神伤力为由,“请求”其递交辞呈,将老首相撵出了权力中枢。
此番,为帝国奋斗一生的俾斯麦溘然辞世,见到威廉眼眸中那不像是装出来的伤感之色的时候,清英也就略微猜到了威廉的一点心思。威廉和俾斯麦之间之所以会决裂,其根本原因还是为了角逐权力、以及二人在政见上的分歧;从个人角度来看,二人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可言。由于威廉早早的就被确定成为是继腓特烈三世之后的皇帝人选,为了让帝国能够流传久远、让霍亨索伦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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