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移到普通病房,邢玉给他安排了一个最好的病房。
接下来的几天他能听见声音,能看见人,但是仍然动不了说不了话,每天睁开眼睛看一看然后又睡了。
第十天安齐再次醒来,他终于能够用自己的意识控制着肢体的缓慢移动,那是个阳光刚刚破晓的清晨,霍靖择斜靠在窗口看着窗外,阳光照在他的身上,虽然面色疲惫胡子拉碴,但仍然是令安齐惊艳的模样。
安齐想起当初在电梯中阳光下惊鸿,像是黑暗沼泽之中冲破乌云的阳光。
他没说话,霍靖择呆呆地看着外面没有发现。
安齐转了转眼睛,他看见床边卧着一个高大的身形。他初时疑惑没有认出这人,看了一会儿才认不出,眼中突然流出了泪水,顺着眼角无声无息地落下来。
邢玉一脸疲惫地端着托盘推门进来给安齐换药,这本来是护士的事情,可是这几天邢玉都是亲力亲为,曾经她没有为安齐尽到一点身为母亲的责任,现在只想用自己最大的努力去为安齐做点事情。她走进去,脚步猛地停在床尾处,她看到安齐恢复明亮的双眼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心下一惊托盘掉在地上,把那两个人都给惊醒了。
金景年猛地抬起头,一双眼睛里全是血丝,他顺着邢玉的视线转了头,看见安齐一双眼睛目光清明地看向他时,一瞬间差点老泪纵横。
霍靖择跑过来握住他打了石膏的那只手,声音颤抖着问他感觉怎么样了。
安齐没说话,他看着前面邢玉匆忙把托盘捡起来慌张地走出了病房。
安齐动了动手,似乎想要往脸上摸去,霍靖择帮他把呼吸器拿下来,安齐声音沙哑,却清晰地说“霍医生”。
霍靖择的眼里一下子就充满了泪水,安齐昏迷这么多天醒来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叫了他。
“我睡……几……”
“十天了。”
安齐静默一会儿突然叫了一声把两个人都吓得一哆嗦,霍靖择焦急地问:“怎么了?那里疼吗?”
安齐看着他说:“你、生日。”
霍靖择眼泪再也忍不住哗地就流下来了,他摸了下脸,附身在安齐嘴上亲了一下。“没事宝贝,你能醒已经是我最好的生日礼物了。”
金景年看着二人觉得自己是碍眼了,于是站起来想走,安齐转眼看着他,眼中似乎带着些不安,想要留住人但是又不敢出声。
“金叔,”霍靖择叫住人,“安齐的药快没了我去问问,你在这看着他一下。”霍靖择在安齐的手上亲了一口,站起来走了出去。
金景年在地上站了半天,才又坐了回去。
两人都没说话,甚至不敢看对方,病房里静悄悄地,只有阳光慢慢地转移了角度。
霍靖择回来给安齐换了药,犹豫着是不是要再出去。
“金铭……”
霍靖择坐下来对安齐说:“他很好,你把他保护地很好。”
“阿杰?”
“他也很好。”
安齐又问:“我爸呢?”
金景年突然看了安齐一眼又迅速转开,安齐问的并不是他。
“安书记来看了你两次你都没醒,他有事不得不离开。”
安齐又看了金景年一眼,突然说:“我饿了。”
霍靖择立刻问他:“我去给你拿小米粥好吗?”
安齐很轻很轻地点头,于是霍靖择便出去了。
金景年靠在椅子里,往日挺直的背脊此刻业已弯曲。
“胶卷……”
“我把它给警方了。”金景年摸了把脸,深深地叹气,声音低哑,“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还给了我一个假档案,你知不知道万一你真有点什么事,我怎么办?你现在这个样子都是我一手造成的……”
“人呢?”
金景年没反应过来,“谁?”
“金晏超。”
“我把他也交给警方了,这不是你最希望看到的事情吗?”金景年想要摸摸安齐的头,可是手动了动却只是握住了自己另一只手:“你放心,我的手上再也不会沾血了。”
安齐笑了尽管幅度很小。
“对不起。”金景年终于敢握住安齐的手,却一点力气都不敢使,“我这辈子除了对你洛老师,也没对谁说过这三个字了,对不起孩子,你能原谅我吗?”
安齐看着头顶刺目的天花板,眼角不断流下泪水。
霍靖择拿着小米粥回来的时候看见邢玉站在病房门口往里看,单薄的身体微微发着抖。
“邢主任。”
邢玉立刻扭过脸隐晦地擦了一下,然后才转身看他,“他现在能吃吗?”
“他说他饿了,能吃不能吃的,尝尝味道也行,他最喜欢南瓜小米的了。”
邢玉往病房里又看了一眼,转身走了。
“邢主任,”霍靖择叫住他:“安齐都敢拼了命地去救金总,金总也在尽力去照顾他,您为什么连光明正大地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邢玉的脚步在地上停了一秒,说:“我欠他太多了。”
一个多月之后安齐终于能够完完整整顺顺利利地说话和动作了。因为之前头上有伤,他好不容易留长的头发做手术的时候又被剃光了,现在还是毛绒绒的,所以出去的时候都会带上一个薄的黑色帽子。
安齐的胳膊和腿上的石膏还不能摘,骨头没长好,他不能走动,所以霍靖择经常将他抱到轮椅上推他出去晒太阳。
安齐拍了拍轮椅说:“我和轮椅还真是有缘,”随后就被霍靖择臭骂了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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