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栈说:“是家人。”
“哎,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老人家住了这么久的院你也不告诉一声。我明天得过去看看。这样吧,明天邢一刀就回国了,我请他亲自主刀,你总信得过了吧?”
云栈笑着道谢。
丁诚也不跟他客气:“明天咱们先吃顿饭,嘿嘿,你请客。对了,其实老邢也挺惦记着再合作的事。”
云栈知道他会旧事重提,早有准备,将顾虑讲了出来。做cad方面的研究,需要海量的医学图像样本,而且对样本的要求很高。在一些发达国家,都是多加医院通力合作搭建实验平台,数据共享。美、加、日几国之间还有跨国合作,欧洲各国也是差不多的情况。而国内就是缺少一个大规模的开放型图像数据库。这不是任何一个医院能够独立完成的,得多家联合,其间又涉及到患者隐私,难上加难。他们没有举全国内之力的能量,但如果从省里几家大医院开始尝试,到有几分可行性。丁诚听得兴奋起来,自告奋勇去联系其他医院。云栈嘱咐他,事关医患隐私,之前一定要保密,否则可能会掀起舆论风波,给他们的计划增加阻力。丁诚觉得有道理,满口答应。
临别时云栈半开玩笑地说:“您在医院间奔走,顺便呼吁一下开通vip一卡通吧,省内通用。别忘了替我留一张。”
丁诚:“没有这么拿自己开玩笑的啊,谁想当医院的常客,还vip呢。”
“是啊。”云栈声音一沉,“没人想。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他忘不了自己还剩一年的寿命。现在身强体壮,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忽然患上致命的病,甚至是横死。如果命运无法改变,他宁可少给家人添麻烦。
丁诚收起笑容:“你不是哪里有什么不舒服吧?看你气色挺好的,用不用做个全身检查?”
云栈立即笑了:“我没事,为以后做打算呢,等到七老八十再用。”
然后云栈去交手术费。他很庆幸学校刚刚发放了一年的科研贡献奖励,否则卡里不会有这么大笔活钱。他真是怕再多拖一晚,源寂又会改主意。
源寂词穷地重复着:“谢谢,谢谢您……”
云栈板起一副冷硬面孔:“是我撞了你,就算是我对你的赔偿。这是我的做人原则,跟对方是谁没有关系,所以你也不用感激。”
“可是就算赔偿,也用不到这么多。”源寂实在不安,紧紧捏着那张卡,“我……我还是先把钱还给您。”
“我不用那种钱。”云栈声音又冷一分,“想还我钱想其他办法。”
“我……能有什么办法呢?”
“那就听我的。”云栈一指那张卡:“先辞掉那份来路不正的工作,把钱给退回去。”
但凡有正路走,没人想入歧途。虽然源寂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紫荆那个地方好吓人,那些人也凶得很,可云栈冰冷的语气和命令的口吻却让他的血变热:
“嗯!”
仿佛一口浊气破开,胸中霎时拨云见日。
云栈又问:“当初,钱是怎么给你的?”
“转账。”
“好,那你也转回去,我再借给你一些,做违约金也好,补偿也好,不要再跟他们见面,电话也停掉,换新的。”
源寂更大声地:“嗯!”
云栈一定要源寂再做一次全身检查,其实源寂现在觉得全身无比舒畅,大概是心里那块大石挪开了吧。要说还有一点不舒服,就是左边大牙疼,一疼一片,分不出是哪颗、一颗还是几颗。其实已经持续快两个月,冷热酸甜都敏感,晚上躺下以后尤其严重。源寂上网查过,说这种情况多半是蛀牙,图里黑黢黢的烂牙洞和印象里钻牙的滋滋声吓得他手一抖就把网页给关了,又关了显示屏。他最怕疼,死都不敢去看牙医,默默为自己打气:慢慢会好的!不然……慢慢死了也行。
第二天一早云栈带源寂去做体检,重点是脑部。神经内科有熟悉的医生,云栈请他在电脑上直接看mri片,可以省却影印的时间。
住院部外的吸烟区,云栈点燃一支烟。上一世他本来是不吸烟的,重生之后总觉时日不多,也无需再禁锢。烟味并无二十几年根深蒂固的呛人恶感,也并不格外令人着迷。云栈只是需要东西堵住嘴巴,有太多的话不能讲,尤其是对源寂,既然不能长久陪伴,他绝不可以再招惹他。源寂的脑部一切正常,那么他对自己失去记忆、以及傻乎乎的反应应该就是所谓的三魂不全。那看似不靠谱的老桃仙所言不虚,一年之约也非空谈。一年之内,要做的事太多,对爱人家人、对敌人、对童颖……童颖不再是爱人,云栈却无法将她归于敌人。哪些该快刀乱麻,哪些该急脉缓针,他想了很多,成熟很多。
他也查了很多书,关于灵魂。如果身边有很强的磁场,比如怨念,会影响本来就机会渺茫的三魂合一。童颖那么深重的怨恨,究其根本,云栈不会自恋地觉得是他让人放不下。人放不下的,往往是自己,逝去的青春、虚耗的岁月、不甘的牺牲……所以如果时间允许,他也会尽力地去消除童颖的怨恨。
捻灭最后一点火星,云栈起身将烟蒂丢进垃圾桶。千头万绪,当务之急是捉源寂去看牙。源寂的牙质不好,大概是童年时缺钙所致——并非所有孩子都能像云栈一样断了母乳就喝牛羊奶,以致成年以前把牛奶鸡蛋当天敌,直到上大学住了宿舍才终于摆脱。从源寂身上,云栈知道了什么是生在福中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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