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夙笑了起来,道:“大约觉得见你是这天底下第一要紧的事情。”李泱被他逗笑了,竟不知游夙是真醉还是假醉,他俯身在那人的唇上轻轻一碰,道:“既然已经见到我,那这天下第一要紧之事便也了了。”
李泱忽地想起他从河南道回京那日,游夙绯色的身影独立于青砖城墙前,那日的雨和今日的风渐渐交汇在了一起,让李泱只想就这么静静的和游夙坐在一处,且不论明日如何,至少今夜他们之间有了这片刻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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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虽然官职不高,可好歹是留在了京中,张翟手头宽裕,俸禄月例他一概不在意,比起流官外放,他也算是松了口气,只要是能在长安为官,将来有的是晋升的时机。更何况他现在为薛王办事,若薛王愿意提拔,那他也不愁没有前程。
可虽说如此,张翟在李泱面前也不得不多添了几分小心翼翼,这些年无论废太子与信王闹得如何不可开交,但从未听说过这薛王有过什么动静,他能沉静至此而不露心思,城府不可谓不深。
李泱烹茶的动作十分娴静,起手又轻,尽显从容之态,一如他的神情与通身的做派。张翟虽然坐着,可仍旧时不时地看一眼上座的李泱,茶水翻滚出的氤氲热气将李泱的神情如云似雾地隔了起来,他煮茶并不放姜,滚了几道之后只放了一匙细盐,便斟了一盅给张翟,道:“这是今年蜀中新进的蒙顶茶,请。”蒙顶茶因出自蒙山之顶而得名,素有仙茶之誉,多为文人所爱,张翟也常喝,只是此乃上贡之品,自然比坊市里卖得要好出不少。
张翟先谢过,然后才端起小盏品了一口,问道:“这是雾钟?”蒙顶茶也分诸多种类,而雾钟便是其中的佼佼者,极其难得,除上贡外,坊间极少见。
雾钟虽然难得,可像张翟这般家境殷实的,真心想要,也不会买不到,李泱一笑,道:“不知这茶可还能入张相公之口?”
“殿下说笑了,此茶是极品,倒是下官这浊口辱没了新茶。”只是这茶中未放姜,便失了一丝滋味,好在雾钟茶香四溢,即便无姜,也风味不减。
李泱含笑未语,也细细地品了一口,道:“张相公怎会口拙,依我看,你岂止是文章写得好,口才也同样不输他人半分。”张翟的一笔锦绣文章在京中素有名望,自然也有不少文人推崇他,所以之前让他在那些人中散播几句话并不是什么难事。
那事说来也奇怪,几篇文章再怎么闹,也不过是给信王添了些堵,要说大事,那必定是出不了的,张翟不知薛王此意为何,可他也不敢贸然询问,既然薛王肯留他在京城,那无论何时,张翟也只能照办。
李泱不动声色地将盏中的茶饮尽,才笑道:“其实宅家也偶有提起你的文章,说你辞藻清丽,却不落俗套,实在难得。”他话语一顿,似是惋惜:“只是你之前被废太子之事牵连,如今要想重回御史台,一时半会儿的怕是难办。”
李泱说话总是再和气不过,温和得几乎不像是个高高在上的亲王,可若细细体会,便能感知到几分话语背后的意味深长。张翟忙放下茶盏,顿首道:“殿下之恩,下官感激不尽,愿结草衔环,以报恩德。”若是放在从前,张翟未必会愿意投入薛王门下,可如今想来,当初实在是小看了薛王。
李泱并不急着说话,而是由他跪了一会儿,才道:“起来吧。既然张相公有心,那我正有一事想再劳动你一二。”他说着又为张翟半空的杯盏添上了茶。张翟连称不敢,赶忙托起杯盏,但也不多言语,只待薛王说出下文。
“那日`你来找我,曾说信王对我多有怨言,你是从何处得知的?”
虽不知李泱意欲何为,但并未经太多思量,张翟便如实告知,回道:“下官有一位旧友,名叫赵景,他在信王身边当差,正是他告诉下官的。”
“既然是旧友,那他必定也问起过你为何尚能留任长安?”
“是,他的确问起过,不过下官谨记殿下所嘱,只说是四处托人,幸得相助。”
李泱行事一向低调,自是不愿张扬,他略一颔首,道:“其实透露给他倒也无妨,但别说是我做的,你只要让他以为是游夙留你在京。”
张翟顿时不解,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李泱:“这···”李泱却不解释,继续道:“而且不妨将游夙指使你弹劾贺归真一事也告诉他。”
这无异就是让信王知道他张翟是游夙的人,虽说他曾为游夙做过事,可眼下他与游夙却并无往来,薛王让他这样做怕是另有深意,他问道:“除此之外,殿下可还有示下?”
张翟确实是个聪明人,并不刨根问底,李泱微微笑了笑,道:“张相公果真不俗。另外你还要在言谈中提及楚州二字,若赵景细问,你推说不知便可,就说只是听游夙对身边人提起过一句信王与楚州而已。”
赵景既然是信王的跟前人,那无论他是否知晓楚州之事,若让他得知游夙在背后提起过信王与楚州,疑惑也好为了邀功也罢,他必定会将此事告知信王。而替尹嗣年在京城经手粮食之人,李泱现已暗中查明,挪用义仓之事,信王确是牵扯其中。但在眼下,信王也只会以为是游夙在背后搞鬼。
李泱将一碟水晶龙凤糕推至张翟身前,道:“我记得你说过,游侍郎虽然势大,但总归是外臣。而这天下终究是姓李。”
张翟看了眼那糕点,连连谢过,自是不敢享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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