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谁,二人还回房里悄悄待着。
翠喜此时不免有一种做了少爷心腹的感觉,便大着胆子问黎晖道:“少爷,你为什么不去上学呀?”黎晖自然不肯和她说,但还顾着人家才帮了自己,不好态度太恶劣:“你怎么不去吃早饭?”翠喜笑道:“我怕别人知道了,就说房里有吃的。”黎晖方才想起来,今后可不就是他们俩一起吃饭了?他觉得这个认知非常讨厌。
翠喜这个人当然也很讨厌。她浑身都有一种俗艳的热闹,有点像罗蕊娇,但比起罗蕊娇更有股蓬勃的生气,蓬勃到了哗众取宠的地步,她简直不像这个家里的人!黎晖看她非常碍眼,但这碍眼势必不能长久,他在家里从来没有个能好生说上一句话的对象,即便嫌翠喜笨,总聊胜于无,两个人相处着,竟然日益有亲昵的假象。
以至于许葛生这个人,他几乎完全想不起来了。记得小时候,不知为一件什么非常小的事,三姑曾说过,他这个人有时简直全无心肝的。如今算得到了佐证,但是能让他心里好过点,又有什么不行?
有一天早上,难得三姑父同三姑一起上门,原来是他们的车子开到半路出了点小毛病,叫人检修去了,夫妇俩便顺路来黎家坐一会儿。黎老太太等人自然连忙张罗,让他们一定再用点早饭,佣人们又端上来许多样菜来给他们佐粥。三姑父这个人是非常讲究的,扫了一眼饭桌便皱眉说:“谁大清早吃得下这么油腻的东西?”勉强吃了两口粥,不过是承个情。老太太便又再四叮嘱一定要吃了中午饭再走。
黎晖这时尚在书房里,翠喜从前头回来,见了他便问道:“少爷,什么是蜂蜜……蜂蜜佛陀?”他听都没听过,便说:“不知道。许是什么糖食吧。”但又觉得有点耳熟,随即反应过来,笑道:“蠢东西,是蜜丝佛陀吧?”翠喜忙不迭地点头:“是这个名字!我说念起来怪别扭……”黎晖道:“是个化妆品牌子,你听谁说起这个?”“大小姐同三姑老爷说话呢,我听见这个……蜜丝佛陀,觉得怪里怪气的。”黎晖心里有点奇怪:大姐怎么向三姑父提起这些?难道要他给她买?也不看看三姑父是怎样一个人。想着便又低头忙活自个儿的事了。
因他成天里不去学校,心里究竟有一种亏欠感,把书本翻出来的时候倒比勉强待在学校时多些,但是真论起认真用心,还不及立在一边偷空觑两眼的翠喜。黎晖也觉得这里头有种讽刺,便笑着说:“倒不如把书给你,你去上学好些。”翠喜又羞赧起来,将辫梢握在手里绕着,抿笑道:“我哪能念什么书?”这时又忽然具有了二八少女的特质。
黎晖偏是不解其中风情的,眼睛只注意到别的:“唉,你头发丝怎么长这样?”他伸手把翠喜的辫子拉过来,发觉好些末端上是分叉开的,便起了玩心去撕开,然而总是不能完完整整地分成两根来,总是撕到一半就断掉一截。翠喜看着心疼:“我也只有这一头头发让人夸了,可不能叫你糟蹋。”便不许他再碰。
谁知这天正有一个老妈子闲着无事,寻思着来找翠喜套几句闲话,好回去嚼扯。通常这种爱翻小心思的人连走路也是仔细留意,再没个声儿的,所以她已经走到了黎晖屋前,还没谁发觉。刚巧听见屋里两个人低声说笑,先在心里“咦”了一声,随即琢磨过来,便拿帕子捂着嘴笑,一面捡了钱怕人发觉似地紧着往回走。
没一顿饭的工夫,家里佣人全知道少爷被翠喜丫头迷得连学也不肯去上了,甚至于传到了黎晖大姑的耳朵里,她是一个木讷厚道的人,连训斥佣人也不好意思,只想着去提醒侄儿两句。还没到黎晖那屋子跟前,就看见王幺姨带着几个老妈子气势汹汹地走在前头,心说不好,这事儿自己是担不住了。
原来这王幺姨本是黎老太太娘家最小的一个妹子,脾气最为刚硬好强,唯独命苦,尚还年轻时丈夫儿女就全丢下她过世了,偏生婆家的人还都说是她将好好的人儿给磨折死的。好在黎老太太想起自己当年嫁进门时婆家娘家都穷,自己连个陪嫁丫头都没有,便把这老姐妹接来,一是让她享享晚福,二来也有个说掏心窝子话的人。
王幺姨辈分高,来黎晖这儿径直把门一推就是,翠喜唬了一跳,起身出来看,才依着她在娘家的排行喊了一声“五老太太”,王幺姨眼皮也不抬,冷着脸问:“少爷呢?”黎晖知道要糟,犹豫着出来时,就见王幺姨带来的几个老妈子已经夹着翠喜出去了,翠喜还回头看了他一眼,那情形直让人心里难受,但他还没来得及体会,听见王幺姨很是鄙夷地说了句:“只晓得围着女人转,没出息。”便也离开了。
等人都走后,他重新坐在椅子上,心里连影儿也没有一个,不晓得自己该如何,然而倒也不十分惧怕,隐约觉着家里人实则也是不怎么想得起自己的,皆因自己一向也没能让他们看得到什么指望的缘故,有这样的事也不会失望透顶。
大姑却也来了。她在路上碰着王幺姨,兜着圈子打听到了一两句,便来告诉黎晖,是老太太知道消息气极了,要拿翠喜到柴火房里关两天,不至于当真将她怎么着,不过饿她几顿,要她记着教训。
黎晖到底明白是自己害她虚担了这么个坏名头,但当然不能去说情,否则只有更坏了的。只能规规矩矩地去学校念书,颇有一种立志成仁的凄壮感。
还没到教室就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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