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周泽楷本人看上去不算惊讶,也没多加辩解,这种反应通常都被解读为无话可说,承认了,但是详情还需要进一步调查,周泽楷只是先被停了职。
周泽楷第一次在正常下班的点儿开车回家,正值晚高峰,路上堵车得厉害,沙丁鱼似的成群结队慢慢游移,周泽楷罕有的心糟气乱,他改变主意,拐了个弯去了海边。
夕阳一半泡在海里,海面上飘着一片片碎金,今天风小,海水翻卷的速度缓慢。
看景识人,周泽楷想起叶修说过的话,说他看着日出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可惜现在连日落都还没完。也许他们之间永远都是这样颠倒过来的,除非一人肯为另一人放弃立场。
周泽楷不是一个很会感叹自身的人,他只会平静地度过,平静地等,他擅长接受,不管眼前的景是胜景还是残景。
他的坚持、镇定和韧性通通都是无声却有力的。
这一点包括,如果叶修不来跟他说什么,他也不会想去问叶修什么。
这时周泽楷手机响了,他一看,还真是叶修,他把电话接起来,贴在耳朵上,不出声。
“小周,”叶修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比平时说话哑上一点,显得变了色,有些低沉,有些迫切,能让叶修这样真不容易。
周泽楷轻轻嗯了一声。
叶修急急地叫了他的名字,又停住了,倒像是在吊周泽楷的胃口,吊到时间又往前走了几帧,才说:“今晚有个大买卖……”
他应该是走得很快,连周泽楷的耳边都顺道灌进了呼呼的风声,这样也听不出来他的口气是不是逗你玩儿。
周泽楷没吭气,脑中念头攒动,叶修做过什么他俩都心知肚明不用装傻,现在一个电话打来,什么都不解释,劈头盖脸就上锤子,这算闹哪一出?
叶修不是爱玩这些把戏的人,不合常理给了刚被插刀的周泽楷听下去的理由。
电话那头传来两声跟轻笑似的咳嗽:“我不方便,没时间详细解释,信不信由你。晚上十点,陶轩有一批毒品出海,保守估计价值两亿,事关重大,他会亲自押一段路,卖到哪我不知道,其他的也不知道,这些还都是我推断的,他刚才才暗示我晚上和他一起见个老板,我估计他也是最后才下定决心用我,要连人带货抓他,只能在他上船的时候,懂么……”
周泽楷挂断电话。
他是个聪明人,最擅长跟蛛丝马迹玩儿,把它们桥归桥路归路,再拼出一套完整的思路,要不他怎么能一上来就破了十二屋这桩无头悬案。
幸又不幸的是,叶修也聪明,比起周泽楷来只多不少。所以他藏事情藏得严实,他把线索撕扯得零零碎碎,周泽楷始终窥不得全貌,想不透彻。
其实,周泽楷最差的,是一个合理的说法——从早前开始叶修给他的异样感受和最近他这一连串谜样行为的合理说法。
现在,种种曾经隐秘的疑惑都在他眼前自动拼接了起来,等待着由叶修放上最后一块有凹有凸的拼图。
口嫌体正直说的就是周泽楷的考虑还没结束,人已经站在叶修面前了。——准确的说是坐在叶修背后。
他们见面的方式搞得跟地下工作者接头似的,约在一家食店里,一个人坐前面那张桌子,一个人坐后面那张桌子,两个人背抵着背,一个装作看报纸,一个扮作吃东西,不时直起身子动动嘴皮子说两句话,小心翼翼地把声音送到对方耳朵里。
小心点是对的,可别还没见到佛,就把香烧完了。
“你都安排好了?”
“我被停职了。”
“啊?这么快?o记查内鬼真是有效率,”叶修的后悔之情和心痛之意溢于言表,就是周泽楷听了不大是滋味,怪他咯?那是他还没来得及听叶修的后半句话,“谁让你走得这么急,我都没来得及销毁证据,对了,上次你又没带套。”
周泽楷不知道说什么好,所以他决定说正事:“嗯,严肃。”
“那让我听听你有什么打算。”叶修翻着手里的报纸,弄出点响动。
“我先去,收集证据,再报警。”
叶修沉思一阵,前后想辙,把所有可行的办法都过了一遍,最后拍板:“这样也好,没证据前不能打草惊蛇,那太浪费了,为了这个一劳永逸的机会,我卧在他身边等了足足六年。”
周泽楷调咖啡,手一抖,方糖哗啦啦得撒了一桌子,这感觉就好像他铺了一张天罗地网,要把叶修捕捉得无路可逃,结果他不仅不逃,还轻轻松松地破了他的阵,然后坐在高高的谷堆上面冲他笑得高深莫测。
周泽楷是在等叶修亲口告诉他一些事情,但是这么随意地就说出来,真的好么!
“哎,年轻人就是年轻人,心理素质啊。”叶修摇头。
“只有床上可爱。”年轻人反击。
“你这是说你自己呢?我可没觉得。”叶修批评指正他,又把话题转到工作上来,拔高了嗓音,“小帅哥看不看马经?”
周泽楷伸出手去,“谢谢。”
叶修把报纸塞给他,上面画着今晚出货码头的简易地图,这一爿仓库都是陶轩私有的,可以躲藏的位置和暗哨叶修都用暗号标记好了。这地图,不管是绘图的方式还是暗号的用法,都是……周泽楷相当熟悉的,他们o记的人才会用的术语。
周泽楷模样装足地翻了翻,默记下地图,把报纸还给叶修,话里有话地问他:“买哪一场?”
叶修飞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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