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重伤昏迷,十三年浑浑噩噩,可谓尝尽人世百味。如今,他身子不如常人,连颐养天年都做不到,对着唯一的亲人,自然也就没了俗世的种种顾虑,只盼着宁莫为能快快乐乐就好。所以偶尔言辞中总在隐隐询问宁莫为为何不回去看望师尊,以尽“孝心”。
宁莫为却是个实心眼的孩子,只道是哥哥不清楚自己的纠结,又不好言明,反而更加郁结于心。
转机便是随着春风一同吹进溪径小城的。
三日前宁莫为如往常般上山采药,冬日里寻常药商是觅不得药材的,而他仗着轻功一绝,常深入山谷腹地温泉边的湿暖谷地采些药材,一来给兄长制药用得到,二来也可补贴补贴。
这日他回到隐居的山庄便觉不对。司越为他安排的仆从往日这时早早已出来引他,准备好餐点热水等等,今天整个庄子却悄无声息。
推门而入,尽看到门厅有打斗留下的剑痕!
宁莫为心中一惊,足尖一点已跃出三尺,极快的窜进了兄长住的院子。
却见院中仆从来往繁忙,个个面色凝重,悄无声息。
宁莫为心下更怕,推门而入,就见许枫躺在床上,面若桃花,泛着不正常的桃红,唇色红润,呼吸急促却昏迷不醒。
仆从见他破门而入,忙高呼少主,道出原委。果然是仇家上门,昔日里叫许枫一刀剁下人头的西宁陈家家主之子算得宁莫为不在庄中,寻衅上门,知道庄中仆从实则都是离华谷的人,不敢伤人性命,却一一制住了下人,又重金求得奇毒“醉春风”,独独毒倒了武功尽失、身体孱弱的许枫,而后扬长而去。
宁莫为一见许枫的面色就大觉不妙,现在听得仆从证实他的初断,心中大骇,一时间尽有些茫然。
“醉春风”有缠绵的名字实则是顶顶恶毒的毒物。它是春药,却不止引人性欲,实在亏空精血。若不与人交合便是欲火焚身而亡,若是与人交合便无节制,直至气血两亏,暴血而亡,更加之死状淫靡不堪,连最后一点脸面也不留,实在是阴毒至极的手法。
这药制来分外不易,加之药性如此不堪,即使是江湖人不拘小节,也不屑这等下作手段,是以知道的人甚少,宁莫为若非身在离华谷,恐怕根本不知道这药,更勿论如何去解。
若是常人,倒还可加以纾解,以延缓药性,而许枫身子孱弱,恐怕经不起十二时辰,便会有性命之虞。
山庄中众人皆等着宁莫为吩咐,可宁莫为却束手无策,唇舌轻颤,呢喃着“师父”,司越却在千里之外,鞭长莫及,再不能如同曾经的无数次般护着他,为他挡风遮雨、排忧解难了……
只是现下却不是感怀的时候,许枫命在旦夕,司越远在千里之外,其他人不想也罢。
宁莫为咬咬下唇,心下一横,提笔疾书,洋洋洒洒写了三页纸。
仆从们得宁莫为的吩咐,伶俐地按着纸上的记载一一寻来宁莫为索要之物,手脚之快,不消三个时辰,东西全部备齐。
宁莫为看着堆满了整间屋子的东西定了定神,把仆从们都赶出了房,独自和许枫关在室内。
侍从们被司越派来跟随爱徒,个个都不是愚人,见着情形都心道不好,赶忙向司越去信秉告。
人走来约莫两天的路程由司越训养的鹰飞来不过一天多一点儿,司越收到消息时猛然长身而,不待吩咐下人便匆匆闯进药庐又提气凝神飘然离谷,而彼时,宁莫为依旧撇开下人和许枫单独关在房中。
十六个时辰后,宁莫为堪堪打开房门,嘴里呢喃了一句“求师父……”便身子一软昏了过去。
下人们吓了一大跳,再见许枫脸色惨白,不见了先前潮红之色,宁莫为却面若桃李、透着诡异的艳丽,心里更没了主张。山庄中的两位主子都昏迷不醒,没了管事的人,一时间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便只好遵从宁莫为的吩咐再次修书前往离华谷,同时紧闭宅门等待离华谷的回信。
然而山庄等来的并非是消息,而是谷主大人亲临。
司越到庄子的时候,所见情形所有所料但依旧不能免他满胸怒火。他惯常面容肃整,不假辞色,现下外露的怒气把山庄中众下仆吓得不知所措,所述就更加混乱了。
好在司越也无需别人多言,一则来信所述清晰,二则他妙手绝天下,一眼便知如何。
然而也正是他知道宁莫为做了什么,才越加不快!外露的怒火,气宁莫为学艺不精偏又胆子奇大、什么都敢试,气他明知处境并不十分安全又不小心防备,却更气自己……气自己负气的决定,轻易将人赶了出来……
司越活到而立之年,天赋惊人、地位超然,加之性子冷淡,称得上后悔的情绪闻所未闻,然而今次,他几乎抑制不住自己为宁莫为把脉时颤抖的手……倘若自己晚了一步、倘若这毒性再入骨半分,便是自己也回天乏术……这个会缠着自己叫师父、会调皮捣蛋、也会乖巧7陪伴自己渡过在谷中寂寞时光的孩子便没了……
将清风百草露灌进宁莫为嘴里,捏着下颚让他咽了下去,司越片刻都没有耽搁,吩咐众人,带上许枫,抱着宁莫为便上了马车,回谷!
还好陈家的人心思歹毒用的是醉春风,还好司越想着宁莫为生辰,制了清风百草露预备予他傍身,还好这药偏能缓这毒性,司越却不知下一次有没有那么多的侥幸,还是带了人放在身边吧……
罢罢罢,绮思绚念,柔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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