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
哈勃儿一声怒吼,此刻也被偷袭的人迫跃回墙下,露出景焕康染血的脸容。
两人皆战至力竭,一时间只能对望着喘气。
爆炸声愈来愈近,这种新颖的火器使联军一下没反应过来,战场的北塞骑兵仍在待命。
白灵飞缓过了神,对景焕康颔首示意,便断然转身奔下城楼。景焕康不用半个字,便明白他的意思,一边追着他,一边对张立真低喝:
“我和白帅领人去接应安庆王,永嘉门要打开至少半个时辰,你们千万要顶著﹗”
当青原施尽浑身解数、最终遁入洞庭湖的时候,天际开始有丝缕的云舒卷散聚。
“会下雨么﹖”栎木问。
帅船上青原闻言察看天色,而长年辗转运河的聂靖川已经答道:
“云层太高,积累的水汽暂时仍然很薄,目前不能下判断。”
——这段水路是江南最险峻的一段运河,倘若水面起狂风骤浪,他们能安然渡过洞庭湖这带河泊的机会便更渺茫。
他知栎木神经绷紧、半刻也不能放下心。这支援兵不但已是南楚最后一股能成气候的军力,也是他们春日楼仅剩的武装力量。青原甚至作好撒出平京军民的準备,对五镇所下的命令,是万一无可用之兵、那便带上全城可用之船。换而言之,若他们在到平京前全军覆没,那么同时覆灭的便是整个南方。
“那一年将军和楼主合力大战河盗之时,也是暴风雨的季节罢﹖”
聂靖川打了个岔,想要冲淡大难当前的惶恐气氛:
“我后来听兄弟们说,那时洞庭湖下着大雨,你对他们要求可高了,既要灭尽船上灯火,还要在收起船帆的同时稳住船身。”他调侃地说:“这些家伙以为自己真刀实枪当了回英雄,一个个都吹破了牛皮,即使当著楼主面前,也说恨不得要随你再战江河呢。”
青原低声一叹。
“那你们现在听帆辨敌,可有听到有什么不妥﹖”
聂靖川微怔。
顶尖船队里不乏训练有素、随时监视和监听河道动静的水手。刚才应龙军和春日楼两方的水手也曾汇报一次,他们转入河域不到两个时辰,后方便出现追兵,与全速前行的他们保持约莫十里的距离——
那是极其合理的。安若然的水军在他们从琼州出发的同时便顺流南下,一见他们舍湘州而入洞庭湖,自然会改变方向来追。他们也早料到会有追兵衔尾,只是洞庭湖水系太过复杂,他们故意在河道左拐右转,安若然是无法推断援军会从什么出口转入湘江的,他们就是要争取时间,在敌人来得及在出口堵截前离开洞庭湖。
“我明白统领的意思了。”盛敦文骇然色变。
“追兵和我们的距离不多不少,一直保持著十里,是因为前方已有埋伏,不希望打草惊蛇﹗”
聂靖川微一沉吟,也如盛敦文指挥后方船队一样,对手下帮众厉喝:“传令队里所有船舟,準备随时战斗。”
身为右护法的栎木,此时也果断随众人而去。聂靖川转过了身,在青原身边低道:
“可是现在我们是顺流顺风,听不到前方动静,你怎能断定会有埋伏﹖”
——他们的主力船队乃最具机动性的破浪舟,船速比同等大小的战船快上接近一倍,即使双方距离一直没有拉近,也可能只是郑军船速不及之故。
“那你怎么刚才又如此下令﹖”青原斜目回眸。
“因为我信你。”聂靖川断然答:“但你也要证明这不是纯粹的臆测。”
“战场上最有用的,往往是人天性里对危机的直觉。”
聂靖川皱眉,却敏锐地发现青原呼吸起了紊乱,额角也开始冒出细汗。
“那不是直觉,你是看出来有问题了﹖”
青原十指握起又张开,试图平复心里翻天巨浪般的情绪。
“这段水道的前方,有一个非常隐蔽的小湖。当年春日楼在洞庭湖那一战,河盗便是以这个小湖做藏身的巢穴,后来被我们引蛇出洞一网打尽。”
“那不可能。”聂靖川立即反驳。
“安若然要掌握我们的全盘路线,才能在小湖藏匿伏兵。而且我们是三日前从琼州出发,即使他从我们的初航方向推敲出所有细节,也来不及派遣人马到这里埋伏。”
“所以换个角度,就是假如前方真有伏兵,我们当中肯定有联军的内应——”他目注聂靖川,压低了声线,神情异常凝重:
“完整的行船路线,只有你我、盛敦文和栎木知道。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聂靖川忽然记起他们在沅江的那番对话——
青原不是在臆测,而是整件事本来就异常可疑。他们从离开平京、直到遁入洞庭湖的一路上,完全没有任何阻力——勉强能算上阻力的,也只有沅江上的那场船难。神出鬼没的明教杀手,在这一路上竟全没踪影。
那真的能用他们佔尽先机来解释吗﹖这个理由可以解释一个疑点、两个疑点,但天下皆知安若然是什么样人——与景言齐名中原的兵法大家、白灵飞的同门师兄、尽得拓跋灭锋真传的长徒。如此的一个人,能如此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吗﹖
“如果有内应,他是怎样由离开平京开始,便一直和安若然暗通消息﹖”
青原没有答他,只是说道:
“从现在起,我盯着栎木,你盯着盛敦文,切记要寸步不离。”
聂靖川知道,青原心中已有答案,但他却对青原所想的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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